岁次甲申,孟春上元。京城的雪刚化尽,护城河畔的柳梢就冒出了嫩黄芽尖。平叛大军押解宁王入城那日,百姓夹道欢呼的声浪还未散去,萧彻捧着一叠封缄严密的木匣,已踏着晨光闯入御书房——那是从宁王南昌王府密室中搜出的“私通勘合”,每一封都沾着江南的血腥气。
“陛下,这是宁王与京中文官的往来密信,共一百二十七封,皆有火漆印为证。”萧彻将木匣放在御案上,铜锁碰撞声惊醒了殿内的檀香,“其中涉及户部侍郎张秉、礼部尚书刘渊、还有司天监监正周复等十七人,他们或为宁王传递军情,或替他隐匿私藏粮草,甚至帮他伪造‘沈序苛待宗室’的谣言。”
李珩的手指抚过木匣上的“宁”字火漆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他拆开最上面一封,刘渊那笔故作端正的小楷跃然纸上:“南昌粮储尚可支撑半年,京中禁军调动已探得明细,待三月春水涨,可借漕运之便袭取南京……”字迹未干似的,透着令人作呕的投机。
“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!”李珩将密信拍在案上,茶盏震得茶水泼出,“朕待他们不薄,竟私通叛贼,妄图颠覆江山!传朕旨意——苏微率锦衣卫即刻拘拿涉案官员,抄没家产,一丝一毫都不准遗漏!沈恪,你带禁军接管司天监与算学馆,凡与文官集团勾结者,一律革职查办!”
“臣遵旨!”殿外传来苏微与沈恪的应答声,玄色飞鱼服与银甲在晨光中交辉,竟比御案上的金牌更显锋芒。
锦衣卫的行动快如闪电。当苏微带着人闯入户部侍郎张秉府时,这老狐狸正对着账本假哭——他刚将与宁王往来的密信塞进灶膛,以为能毁尸灭迹。“苏大人这是何意?”张秉抹着不存在的眼泪,“下官正要进宫参奏宁王罪行,怎就动起手来了?”
“张大人别急着表忠心。”苏微抬手示意锦衣卫搜查,自己走到灶台前,用铁钳夹出半块未燃尽的信纸,上面“樵舍镇粮道”五个字还清晰可辨,“这灶膛里的‘罪证’,比你的眼泪管用多了。”她晃了晃信纸,“宁王供出,你上月收了他三千两黄金,帮他篡改漕运粮册,可有此事?”
张秉的脸瞬间惨白,瘫坐在太师椅上。这时王二柱扛着朴刀闯进来,身后跟着算学署的学子,怀里抱着一摞账册:“苏大人,俺们按沈先生教的法子,核对了张府的流水账,他名下的当铺去年突然多了一笔‘江南货’的进项,数目正好是三千两黄金!”
“你一个武夫懂什么账本!”张秉还想狡辩,王二柱已将账册拍在他面前,用朴刀鞘指着其中一页:“俺是不懂笔墨,但俺懂算筹!这红色算筹记收入,黑色记支出,你这‘江南货’连个货单都没有,不是赃款是什么?”学子们在一旁补充:“这是用实证算学的‘流水核算法’查出来的,每一笔都有依据,张大人想赖也赖不掉。”
苏微笑着点头,示意锦衣卫给张秉上枷:“带下去,和其他同党关在一起,让他们好好‘叙叙旧’。”
与此同时,沈恪正坐镇司天监。昔日反对实证算学的监正周复,此刻正抱着祖传的《步天歌》,试图将观测仪藏在书架后。“沈将军,司天监掌管天文历法,岂是尔等武夫能插手的?”周复梗着脖子,“老夫只是与宁王有过几封书信往来,谈的都是星象,何来勾结之说?”
“谈星象?”沈恪拿起一封密信,上面用朱砂标注着“参宿西沉,利于行军”,旁边还有宁王的批复“已备妥舟船”,“周监正,你用星象为叛贼指引出兵时机,这也是司天监的职责?”他转头对身后的算学署学子道,“把周复主持的天文观测记录拿上来。”
学子们捧着厚厚的册页上前,沈恪翻开其中一本:“去年十月,江南观测点记录‘月犯氐宿’,主兵灾,你却在呈给陛下的奏折中改成‘星象平和’,只为隐瞒宁王整军的动静。这便是你口中的‘司天监职责’?”
周复的手抖得握不住《步天歌》,书页散落一地。沈恪下令:“将周复革职,押入大牢。司天监内凡依附文官集团者,即刻除名,由算学署学子接任观测之职——从今日起,司天监只讲实证,不问派系!”
消息传到算学署时,周小福正带着学子们检修观测仪。听说沈恪清理了司天监的旧势力,众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,欢呼声响彻庭院。“以后再也没人敢说咱们实证算学是‘旁门左道’了!”一个学子举着算筹高喊,不小心把算筹甩到了房顶上。
“都别闹了!”周小福笑着摆手,“沈大人让咱们整理司天监的旧观测数据,找出其中的错误,这才是要紧事。咱们要用实证,让那些老顽固心服口服。”
朝堂上的震动比预期更烈。当十七名涉案文官被锦衣卫押上金銮殿时,未涉案的文官吓得纷纷跪地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张秉还想狡辩,苏微直接呈上他与宁王的密信和账册证据,铁证如山之下,他终于瘫软在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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