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家看,这田埂要外高内低,像个小水盆,才能存住水。”沈序踩着木梯爬上坡,示范着调整田埂坡度,“每两层梯田之间,挖一条浅渠,水从上层流到下层,一点都不浪费。”旁边的老匠人看得入神,随口吟道:“夯声连谷起晨暾,石埂盘山路转新,沈先生这法子,真是把山盘活了!”
小漏抱着刻漏铜壶在田埂间穿梭,时不时喊一嗓子:“沈先生,这层田埂夯了八次了,够不够硬实?”“李大叔,您的土块太粗,得筛细点才黏合!”他那副小大人的模样,逗得百姓们直笑,干活的劲头更足了。
苏微则在山顶指导百姓修蓄水池——用石块砌成,底部铺着芦苇和石灰,能存下雨水和引上来的山泉水。“这蓄水池是梯田的‘大水缸’,天旱的时候,就靠它供水。”苏微用算筹给百姓们算账,“一个蓄水池能供十层梯田用水,算下来,比挑水省了九成的力气,这就是‘山巅一汪承天泽,引作梯田续命泉’。”
施工到第五天,出了点小插曲。风陵村的几个汉子觉得梯田修得太慢,偷偷在田埂上挖了个缺口,想让水直接流下来,结果冲垮了两层刚筑好的田埂。周三柱气得要揍人,被沈序拦住了。
“别急着骂。”沈序蹲在冲垮的田埂旁,指着缺口道,“水是活的,得顺着它的性子来。你们想快点引水,是好事,但得按规矩来。这田埂刚筑好,还没结实,缺口一挖,水就成了洪水,反而坏事。古人说‘治水先顺水性走,急流怎及缓流长’,就是这个道理。”
他让人重新加固田埂,又在缺口处修了个小斗门:“以后想放水,就开这个斗门,水慢慢流,既浇了田,又冲不坏田埂。”那几个汉子红着脸,连忙跟着一起修复,再也不敢乱来了。
半个月后,云栖村的试点梯田终于完工。山顶的蓄水池蓄满了水,沈序一声令下,斗门打开,清冽的水顺着浅渠流进第一层梯田,又从田埂的小口流进第二层、第三层……直到最下层的梯田,每一层都存了三寸深的水,阳光洒在水面上,泛着粼粼波光。苏微望着这景象,不由得念道:“层田沐露接清渠,水逐阶痕入绿芜,这梯田总算成了。”
百姓们围着梯田,激动得说不出话。李老汉颤巍巍地走进田里,捧起一捧带着水的泥土,眼泪掉了下来:“活了六十年,终于见着俺们的坡地也能存住水了!沈先生,您真是俺们的救命恩人啊!”
孩子们则在田埂上跑着跳着,用手捧着水泼洒,笑声传遍了山坳。周三柱拉着沈序的手,非要请他去家里吃玉米饼:“沈先生,您尝尝俺们种的玉米,等下一季,俺们就用梯田种水稻,让您尝尝山里的大米!”
梯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周边的山地村落,落霞、风陵等村的百姓纷纷赶来学习,沈序干脆在云栖村设了“梯田讲堂”,让铁夯教筑埂,苏微教测算,自己则带着匠人去各个村落指导勘测。
柳承业在府里听闻此事,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:“沈序这小子,真是阴魂不散!平原的油水被他占了,又去山里笼络人心!”
柳福凑上前:“家主,山里穷,就算修了梯田也出不了多少粮食,成不了大气候。”
“你懂什么!”柳承业怒斥,“他这是在织网!从平原到山地,从水利到农时,所有百姓都被他笼络了,以后这淮河两岸,还有咱们柳家的立足之地吗?”他烦躁地踱着步,忽然眼睛一亮,“去,给山里的乡绅送点银子,让他们去百姓里散布谣言,说沈序修梯田是为了讨好朝廷,要把山里的土地收归官有!”
柳福领命而去,可谣言刚传到云栖村,就被百姓们骂了回去。周三柱拿着玉米饼,站在梯田旁对众人道:“谁信那鬼话!沈先生给俺们修梯田,没要一分钱,没拿一粒米,还倒贴物料,这是讨好朝廷吗?这是真心为俺们好!柳家的话,再信俺们就是傻子!”
百姓们纷纷附和,有的还把柳家派来的人赶了出去,谣言根本没掀起半点风浪。
沈序得知后,只是淡淡一笑。他正在绘制“山地水利图”,在原来的全国水利规划图上,补充了梯田、蓄水池、山渠的位置,用不同颜色的墨笔标注,一目了然。
“沈兄,你这图越来越全了。”苏微端着茶水走进来,看着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,“再过些日子,怕是整个大胤的水利情况,都在你这张图上了。”
“还早着呢。”沈序放下毛笔,揉了揉酸胀的手腕,“西南有喀斯特地貌,北方有黄土高坡,各地的地形不同,水利方案也得跟着变。就像这梯田,在山地管用,到了平原就没必要,技术得跟着民生走,不能一刀切。这便是‘因地制宜施巧技,不教水土负苍生’。”
铁夯扛着一把新打造的锄具走进来,锄刃磨得锃亮:“沈先生,俺们给梯田做了专用锄具,比普通锄头窄些,能顺着田埂除草,百姓们都夸好用!”
小漏也跑进来,抱着刻漏铜壶:“沈先生,云栖村的玉米苗都活过来了,绿油油的,比平原的还壮!李老汉说,等秋收了,要给您送最好的玉米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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