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銮殿的朝会刚散,沈序便捧着两个锦盒跪在丹陛之下,苏微手持一卷《耐旱作物推演册》立在旁侧,王二憨扛着半袋沉甸甸的粮种站在殿外,引得路过的太监频频侧目——那粮种颗粒饱满,黄的如碎金,黑的似墨珠,正是沈序从北方粮商处寻来的耐旱粟米与荞麦。
“陛下,此乃粟米与荞麦,耐旱耐贫瘠,即便是三成墒情的旱地也能扎根,配合滴灌技术,亩产可达一石二斗。”沈序将锦盒举过头顶,盒盖开启的瞬间,几粒粟米滚落在御案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,“当年臣在寿州山地推广杂粮,便是用‘作物适配地形’之法,如今北方旱情未消,此二物正是解民忧的良方。”
陛下捻起一粒粟米,放在指间揉搓,米香混着阳光的气息散开。“沈爱卿,你说的耐旱,可有实证?”他指着御案上的《全国旱情推演总册》,“苏姑娘算得北方旱区尚有两月无雨,这粟米真能熬到降雨?”
苏微上前一步,将推演册摊开在御案上,用桃木算筹指着册中数据:“陛下请看,此乃臣按北方土壤失墒率算得的结果——粟米在苗期可耐二十日无雨,拔节期配合滴灌‘十日一浇’,荞麦的耐旱性更甚,根系能扎入三尺深的土层汲取水分。这数据来自司天监三十年的气象记录,还有臣在江南旱地做的试种记录,绝无虚言。”
话音刚落,户部尚书却出列奏道:“陛下,祖制以水稻、小麦为正粮,粟荞乃杂粮,登不得大雅之堂。若在北方推广,恐乱了粮税规制。”他捋着胡须,“何况种子需从北方调运,耗资巨大,臣担心户部难以支撑。”
“尚书大人此言差矣。”沈序起身拱手,“当年在寿州,百姓也说山地种不出好粮,可臣推广的玉米、番薯,如今已成寿州的主粮之一。粮税规制可改,百姓的肚子却不能等。”他看向陛下,“至于种子,臣已联络北方粮商,以官粮平价换购,苏姑娘算过,所需银两仅为赈灾银的三成,却能保北方六州不闹粮荒。”
苏微立刻补充:“臣算过北方六州的耕地面积,需粟米种子十万石、荞麦种子五万石,分发给百姓后,每亩只需留三成收成做赋税,其余全归百姓——这样既解了旱情,又能鼓舞百姓种植,比单纯赈灾更管用。”
李监正也上前佐证:“陛下,司天监观测到北方旱情将持续五年,若只靠滴灌,部分极旱地区仍难有收成。沈经略使的‘技术+作物’之法,就像当年用水文刻漏配防洪堤,双管齐下才稳妥。臣已让司天监按粟荞的生长期,重新推演了北方的灌溉时间,精准到每一日。”
陛下拿起推演册,翻到北方灌溉时间表,只见上面用朱笔标着“粟米三叶期浇头水,拔节期浇二水”,连不同地区的浇水间隔都因气温差异做了调整。“好一个‘精准到日’,”陛下龙颜大悦,“沈爱卿,朕准了你的奏请!即日起,北方六州推广粟米、荞麦,种子调运由户部负责,灌溉技术由你统筹,所需银两户部优先拨付。”
退朝后,户部尚书拉着沈序致歉:“沈经略使莫怪老朽固执,只是户部银库实在吃紧。”沈序笑着递过苏微拟的《种子调配明细》:“尚书大人请看,这上面算好了每州的种子用量和运输成本,比如河北离粮商最近,可先调运三万石,山西山路难行,用骡车运输比马车省三成运费——苏姑娘的算学,能帮户部省不少银子。”
苏微在旁补充:“臣还算过,等粟荞丰收后,北方的粮价能降回一贯三石,户部的官粮储备能增加两成,这笔账是稳赚不赔的。”户部尚书看着明细上的精准数字,连连点头:“苏姑娘的算筹真是户部的活财神,老朽这就安排人按明细调运种子。”
消息传到驿馆时,王二憨正和鲁师傅摆弄从北方带来的粟米种子。鲁师傅用陶碗盛着种子,放在阳光下仔细看:“这粟米皮厚,得用温水泡半日才能下种,俺们窑场可以烧些‘浸种陶盆’,盆底留小眼,泡好后直接倒出来就能播种,比百姓用木桶方便。”
“俺去北方教百姓种!”王二憨一拍大腿,扛起探水夯就往外走,“俺带着探水队,既能帮他们找水脉,又能教他们按苏姑娘算的密度下种——苏姑娘说了,粟米每亩种八千株最合适,多一株少一株都影响收成。”
沈序连忙叫住他:“别急,卫凛已带着滴灌设备去河北试点,你跟鲁师傅先去江南的旱地试种,做出样板来,北方百姓才更信服。”他递过一张地图,“你看这处,湖州的旱地最多,周肇端刚捐了银子修水利,正好让他配合你推广。”
江南的试种点选在湖州城外的坡地,这里土层薄、易干旱,往年种水稻亩产不足半石。周肇端听说要种耐旱作物,亲自带着佃户来帮忙,却被王二憨拦住:“周老爷,这粟米可不是水稻,得按苏姑娘算的行距下种,一步宽一株,多一寸都不行。”
周肇端不服气:“老朽种了三十年地,还能不知道怎么下种?”他指挥佃户按种水稻的密度播种,刚播了半亩,苏微带着算学册赶来了。她用木尺量了量行距,摇了摇头:“周老爷,这里的土壤含水率只有两成,按水稻的密度种,粟米的根系会抢水,最后一株都长不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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