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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随在秦广王那仿佛能承载整个幽冥重量的身影之后,顾满感觉每一步都踏在命运的弦上。牛结实和欧冶大师被拦在了第一殿外,只有顾满一人,手持着日记与玉瓶,踏入了那象征着地府最高权柄之一的森罗宝殿。
殿内并非金碧辉煌,而是无边的幽暗与深邃。无数代表秩序与法则的符文在虚空中明灭闪烁,如同宇宙星辰。巨大的殿柱支撑起无法丈量的穹顶,上面雕刻着万鬼朝拜、轮回运转的古老图景,散发出苍茫磅礴的气息。这里安静得可怕,只有顾满自己的脚步声和魂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在回荡。
秦广王并未坐上那高高在上的神座,而是就站在大殿中央,背对着顾满。他那笼罩在混沌之气中的身影,与整个大殿的法则仿佛融为一体,让人心生敬畏,也感到难以言喻的压迫。
“东西。”秦广王没有回头,声音平淡,却不容置疑。
顾满深吸一口气,上前几步,将王老实的日记和那黑玉瓶,轻轻放在秦广王身后光滑如镜、倒映着幽冥星空的黑色地面上。
秦广王缓缓转过身。他没有去看那玉瓶,目光直接落在了那本皮质封面的日记上。他并未亲手触碰,只是那日月般的眸子凝视着它,日记便无风自动,书页哗啦啦地翻动起来,最终停在了王老实最后记录的那一页。
“……其影附于……殿…帝…约…”
那几个模糊而致命的字眼,在寂静的大殿中仿佛拥有了实质的重量。
秦广王沉默了许久。大殿内的法则符文流转的速度似乎都慢了下来,空气凝滞得如同固态。
“顾满,”终于,秦广王开口,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,“你可知,仅凭这模糊的几字,你便在质疑什么?”
“臣知道。”顾满抬起头,目光直视那混沌之气后的威严面孔,尽管魂体在这威压下微微颤抖,但他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坚定,“臣质疑的,并非权柄本身,而是可能依附于权柄之上的阴影与蛀虫!王老实以命记录,吴仁惊恐失常,‘拾骨者’越界拦截,兽魂人魂皆遭毒手!桩桩件件,皆指向一个窃取魂源、动摇轮回根基的暗黑体系!若因其影附高层,便可视而不见,听而不闻,那地府威严何在?轮回公平何存?长此以往,地府将不再是众魂归宿,而是……藏污纳垢之地!”
他言辞恳切,掷地有声,将一路调查所见的不公与黑暗,尽数道出。
秦广王再次沉默。他那双眸子中的光芒剧烈地闪烁着,仿佛有雷霆与怒火在其中孕育,又仿佛有无奈与沉重在其中沉淀。
“你看到的,只是冰山一角。”良久,秦广王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疲惫,“‘影子轮回’……其存在,远比三百年更久。其根脚,牵扯上古秘辛,甚至与某些早已被遗忘的‘古神契约’有关。五方鬼帝……并非铁板一块。其中牵扯之深,利益之巨,非你一小小七品主事所能想象。”
他话中的信息量巨大,几乎证实了顾满最坏的猜测!这背后,果然牵扯到地府最顶层的权力斗争和上古遗留的恐怖契约!
“正因其牵扯甚大,危害甚巨,才更应彻底铲除!”顾满毫不退缩,“殿下执掌第一殿,统辖幽冥,维护轮回秩序乃首要职责!若因对手强大、牵扯过深便畏首畏尾,岂非纵容其坐大,终至尾大不掉,酿成滔天大祸?届时,殿下又如何自处?地府又如何面对三界众生?”
顾满这番话,可谓大胆至极,几乎是在质问秦广王是否失职!
大殿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!无数法则符文骤然亮起,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压在顾满魂体之上,让他几乎要跪伏下去!
但顾满咬牙硬撑着,魂火在威压下明灭不定,却始终不曾弯曲膝盖。他知道,此刻退缩,前功尽弃!
令人窒息的威压持续了数息,然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。
秦广王凝视着顾满,那混沌之气后的目光,似乎第一次真正落在了这个“胆大包天”的革新司主事身上。
“你……很好。”秦广王的声音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其他,“胆魄有余,却不知天高地厚。”
他话锋一转:“此事,本王自有计较。日记与玉瓶,暂存于此。你,回去。”
这就完了?暂存?回去?顾满心中一沉。秦广王这是要将事情压下去?
“殿下!”顾满急道,“证据确凿,吴仁、轮回司内应、‘拾骨者’皆可追查!岂能……”
“够了!”秦广王打断他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本王说了,自有计较!莫非你要教本王如何行事?”
顾满语塞,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。在绝对的力量和权柄面前,证据和道理,似乎显得如此苍白。
“臣……不敢。”他低下头,声音艰涩。
“回去,约束好你的革新司。”秦广王挥了挥手,一道幽光将顾满包裹,“今日之事,不得外传。若有泄露,严惩不贷!”
下一刻,顾满只觉得天旋地转,已然被传送出了第一殿,出现在了牛结实和欧冶大师面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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