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革新司会客室内，茶香袅袅——当然，是孟婆特制的，能安魂定魄的“清心茶”。赏善司判官魏征，或者说其在地府的化身魏判官，正端坐在客位，他面容清癯，三缕长须，眼神透着精明与审慎，与传说中那位直言犯谏的唐初名臣气质颇有几分神似。
他轻轻啜了一口茶，目光扫过坐在主位的顾满，又瞥了一眼侍立在旁的钟小妹，最后落在顾满手边那份装帧精美的《地府各级衙门行政效能评估框架》上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赞赏笑容。
“顾主事，久仰了。这份框架，构思精巧，指标详实，若能推行，于地府确是大有裨益啊。”魏判官开口，声音温和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力度，“尤其是这‘跨部门协作效率’与‘异常事件响应速度’两项，直指当前某些衙门的积弊，可谓一针见血。”
顾满心中明镜似的，知道对方这是抛砖引玉，也在试探自己的底牌。他微微一笑，姿态放得很低：“魏判官过誉了。下官不过是立足本职，做些力所能及的梳理工作。地府运行万载，诸多流程已成定式，难免有些不合时宜之处。革新司人微言轻，也只能提出些粗浅想法，供各位大人参考罢了。”
他绝口不提北境，不提陆判官，只谈工作，谈效率。
魏判官眼底闪过一丝讶异，这顾满比他想象的还要沉稳。他捻了捻胡须，话锋微转：“顾主事过谦了。如今酆都城内，对贵司可是议论纷纷啊。尤其是北境鬼帝陛下莫名失踪，查察司又指认贵司与此事有关……不知顾主事对此，有何看法？”
终于切入正题了！
顾满叹了口气，表情恰到好处地带上几分无奈与愤懑：“魏判官明鉴！此事，实乃天大的冤枉！下官此行，非是擅离职守，正是奉了密令，追查北境异动之根源！至于鬼帝陛下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压低了声音，显得极为郑重：“陛下并非失踪，而是遭了奸邪暗算，身受重伤！下官拼死，才将陛下神魂救出，如今正在司内秘处疗伤！”
“什么？！”魏判官纵然城府颇深，闻言也不禁动容，身体微微前倾，“鬼帝陛下重伤？此言当真？凶手是谁？”
“此事千真万确！”顾满语气斩钉截铁，“至于凶手……其力量诡异，绝非地府寻常邪魔，背后牵扯极大！下官人微言轻，不敢妄言。但陛下重伤之事，以及北境如今正在发生的、大规模吞噬魂魄的骇人景象，皆乃下官亲眼所见！”
他顺势将钟小妹之前录下的那段模糊影像，用留影石播放给魏判官看。
看着那暗红天空下，如同牲口般被驱赶投入漩涡的无数魂魄，以及圣殿上空那模糊而邪恶的鬼帝虚影，魏判官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，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发白。
“岂有此理！竟敢如此践踏轮回！荼毒生灵！”他身为赏善司判官，最见不得此等恶行，此刻是真动了怒。
顾满趁热打铁，语气沉痛：“魏大人！北境之事，已非寻常渎职或叛乱，乃是有外界巨魔入侵，欲毁我地府根基！陆判官不同青红皂白，便要将‘勾结外邪’的罪名扣在我革新司头上，下官实在惶恐！若因此耽误了救治鬼帝、平定北乱的大事，我等皆是地府的罪人啊！”
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，既点明了危机的严重性，又把陆判官的行为定义为“不顾大局、陷害忠良”。
魏判官沉默了片刻，眼中精光闪烁，显然在快速权衡利弊。他与陆判官本就不和，如今有了确凿证据（鬼帝重伤、北境惨状）证明顾满所言非虚，而陆判官的行为则显得极其可疑。更重要的是，顾满手里还握着“鬼帝神魂”这张王牌！
“顾主事，”魏判官缓缓开口，语气已然不同，“兹事体大，远超你我职权范围。鬼帝陛下伤势如何？可需本官联络……”
“多谢魏大人关心！”顾满立刻接过话头，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“为难”与“信任交织”的表情，“陛下伤势已暂时稳住，但需静养，不便打扰。至于如何应对当前局面，下官……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，或许需要魏大人鼎力相助。”
“哦？顾主事但说无妨。”
“下官以为，当前首要之事，并非与查察司纠缠，而是要想办法，将北境的真相，以及救治鬼帝陛下的紧迫性，‘合规合矩’地呈报上去，引起高层足够重视！”顾满图穷匕见，“下官人微言轻，贸然上报，恐被陆判官之流中途截杀，反诬我等编造谎言。但若是由魏大人您的赏善司，或者联合阴律司，以‘复核重大异常事件及官员履职情况’的名义，启动一次‘跨部门联合调查’，并将我等带回的证据作为‘重要线索’附上，则名正言顺，无人敢拦！”
他这是要借赏善司和阴律司的“势”，绕过陆判官的封锁，直接把案子捅到十殿阎罗，甚至更高的层面！而且是以“联合调查”这种官方形式，让陆判官无法公然反对！
魏判官深深看了顾满一眼，心中暗叹此子心思之缜密，手段之老辣。这完全是将地府的规章制度利用到了极致！他沉吟道：“联合调查……涉及一位鬼帝和北境安危，理由倒是充分。阴律司的崔钰（崔判官）那边，本官或可一试。只是……证据确凿吗？尤其是鬼帝陛下的情况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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