肃王府,沁芳亭内。
晨光透过雕花木窗,在光洁的石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萧云依独坐窗前,手中捧着一卷书,目光却并未落在字句上。
亭外池中锦鲤嬉戏搅起圈圈涟漪,却搅不散她心头的迷雾。
昨日与陈宇的重逢,惊喜之余,更带来无数疑团。他简略提及的离阳城变故、官铁走私案、奉命送军函入京……每一桩都透着不寻常。
而最让她心生疑虑的是陆青山。
按陈宇所言,陆青山为掩护他突围而生死未卜。可若军函已送达兵部,陆青山作为护送军官,无论任务完成与否,都该有明确记录和去向。即便重伤或……也该有消息传回离阳或兵部备案。
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。这不合常理。
除非……那封军函本身,或者送函这件事,牵扯着更深的隐秘?
她想起离阳城县令张谦:“谨慎有余,魄力不足,善守成而非开拓”。
这样一个官员,为何会突然清洗陆青山的旧部?仅仅是因为陆青山失踪?还是想掩盖什么?
“小柔。” 她轻声唤道。
侍立一旁的丫鬟立刻上前:“小姐?”
萧云依放下书卷,声音压低,带着一丝决断:“这几日,你留意着父王的动向。若他外出会客或上朝,速来报我。”
小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了然,谨慎地点点头:“奴婢明白。”
她顿了顿,小声问,“小姐是想……?”
“书房”
萧云依吐出两个字,目光望向王府深处那栋守卫森严的书阁。
那里存放着父亲肃王的部分往来文书、邸报抄件,或许能找到关于离阳城、关于那封军函,甚至关于陆青山的只言片语。
这很冒险,但疑虑如同蔓草,已在心中滋生,必须查证。
“另外”,萧云依补充道:“派几个绝对信得过的、机灵的下人,不着痕迹地留意京城几处要紧的军事驻点,比如京畿卫戍衙门、兵部衙门口、乃至各城门守备处。看看有无异常,或者……有无画像上那般模样的军官出现。”
她脑海中浮现出陈宇描述的陆青山的相貌特征。
“是,小姐。”
小柔应下,正要转身去安排,亭外月亮门处传来一阵脚步声,一名仆役小跑着过来,在亭外躬身禀报:
“郡主,府外有客求见。是……是宰辅家的王腾公子。”
萧云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小柔见状,立刻机灵地抢先一步,对着那仆役道:“去回话,就说小姐今日身子不适,不见客,请王公子改日再来。”
仆役应声退下。萧云依看着小柔,眼中露出一丝赞许。这丫头,越来越贴心懂事了。
榆林巷,小院。
日头升高,小院里却颇为热闹。
萧云澈指挥着阿福,正将一车车的物件搬进院内。崭新的榆木桌椅、厚实柔软的松江棉布、成套的文房四宝,甚至还有几床簇新的被褥,将原本简陋的屋子填充得顿时有了几分生气。
“姐夫!你看这桌子放这儿成不?这布料的颜色可是我阿姐亲自挑的,素雅吧?还有这歙砚,徽墨,都是上好的货色!”
萧云澈忙前忙后,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兴奋,仿佛布置的是自己的新家。
陈宇看着这阵势,有些哭笑不得,尤其是那声顺溜无比的“姐夫”,让他眼角直跳。
赵虎、李胜、王川三人站在一旁,看着这肃王府世子对陈宇如此殷勤备至,再听到那石破天惊的称呼,几个粗豪汉子眼睛瞪得溜圆,互相交换着震惊的眼神。
赵虎凑到李胜耳边,压低声音,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:
“俺的娘咧……世子爷的姐姐……那不就是……肃王府的郡主?!陈兄弟他……他啥时候跟王府的郡主……”
他憋了半天,憋出一句,“俺早就看出陈兄弟不是池中之物!”
王川憨厚的脸上也满是佩服,喃喃道:“怪不得陈先生懂那么多,原来……原来是王府的……”
他想说“姑爷”,又觉得不妥,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陈宇感受到身后几位兄弟火辣辣的目光,更是尴尬,连忙对萧云澈道:
“云澈,莫要乱喊!我与你阿姐……是朋友之交。”
萧云澈摆摆手,一副“我懂我都懂”的表情,凑近些,压低声音,却足以让旁边的赵虎几人听得清清楚楚:
“姐夫,你就别装啦!我阿姐都跟我说了!放心,现在你暂时……嗯,尚未飞黄腾达,身份不便公开,我理解!在外人面前,我还是叫你师傅!自家人面前,就叫姐夫!”
陈宇:“……” 他感觉这下是彻底说不清了。
萧云澈放下一个食盒,打开盖子,里面是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羹汤,香气扑鼻。
“喏,这是我阿姐特意让王府小厨房做的,说你这些时日奔波辛苦,让你趁热吃。”
看着食盒里显然花了心思的菜肴,陈宇心中不由一暖。萧云依面冷心热,这份关怀他感受得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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