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南市的街巷,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热闹。
叫卖声、讨价还价声、孩童嬉闹声混杂在一起,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,与昨夜军营的肃杀和破庙的紧张判若两个世界。
萧云依与陈宇并肩缓步而行,刻意与身后的小柔和赵虎拉开了一段距离。
萧云依依旧轻纱覆面,但步履间却比往日多了几分轻快。
陈宇则是一身寻常的青布长衫,神色轻松,仿佛只是一位陪着友人闲逛的普通书生。
小柔左手举着一根晶莹剔透的糖葫芦,右手捧着一杯插着细竹管的“蜜雪冰斋”饮品,吃得津津有味,一双大眼睛好奇地左顾右盼。
赵虎则像个尽职的保镖,保持着两步的距离跟在后面,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,魁梧的身躯与这市井的喧嚣有些格格不入,却又莫名地融入其中,形成一种奇特的和谐。
走出一段,周遭人声稍歇,陈宇侧过头,看向身旁的女子,语气诚恳地低声道:
“此番能顺利找到陆哥,将他救出险境,还要多谢萧姑娘。若非你两次冒险带来关键线索,我们至今恐怕还是无头苍蝇,在京城大海捞针。想必……为了探听这些消息,姑娘也费了不少心思,冒了不小风险吧?”
萧云依微微摇头,面纱下的声音清越而平静:“一点小事,不足挂齿。能帮上忙,我便心安了。”
她顿了顿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,“倒是你们,昨夜……一切可还顺利?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?”
“还算顺利。”
陈宇简略答道,并未详述其中的惊险,“陆哥他们已经安全离开,我和虎哥也安然返回,姑娘不必挂心。”
萧云依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悬着的心稍稍放下。
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,气氛微妙。
陈宇似乎斟酌了片刻,终于将话题引向了那个彼此心照不宣,却又至关重要的问题。
“萧姑娘”,他声音放得更低了些,带着几分探询,“与我说说,你与那王腾的婚约,究竟是何原委?若姑娘觉得唐突,不必回答。”
萧云依闻言,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,随即恢复正常,只是轻轻叹了口气,那叹息声轻得仿佛要被街市的喧嚣淹没。
“此事……说来话长,却也简单”。
她目光望向远处熙攘的人流,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认命:
“乃是我年幼尚在襁褓之时,家父与宰辅王大人……一句戏言般的约定。彼时两家交好,或许也曾有联姻固盟之念。早年我年纪小,对此并无知觉,倒也相安无事。只是近几年,我已至婚配之龄,宰辅府那边便开始频频催促,王腾公子也……越发频繁地登门。父王他……”
她犹豫了一下:“虽知我不愿,未曾过分强迫,但每次宰辅府提及,或是宫中贵妃问起,父王面上总会有些难色,言语间……也难免会略有微词,认为我过于执拗。”
陈宇听完,不禁也叹了口气,带着一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感慨:
“这么说,是娃娃亲啊……唉,一句儿时的戏言,竟要束缚终身?你们这个时代……也真是的。”
他差点脱口而出“封建”,及时刹住,换了个含糊的说法。
“我们……时代?”
萧云依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不寻常的词,疑惑地转过头,面纱虽遮住了她的容颜,但那双透过轻纱望来的眸子,却清晰映出不解与好奇:
“公子何出此言?男婚女嫁,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自古皆然。莫非……公子家乡风俗与此不同?”
陈宇意识到失言,干咳两声,脑筋急转,试图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解释:
“咳咳……我是说,在我遥远的老家,男女之间,讲究一个……两情相悦。虽也看重家世门第,但最终能否结成连理,主要还是看两个年轻人自己的心意,旁人……尤其是父母,较少强行干涉。
当然,天下之大,无奇不有,也有些地方例外,比如……嗯,恒河之地的白象国,规矩就特别多。”
他含糊地搪塞过去。
萧云依闻言,眸中闪过极大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。
这世间绝大多数婚姻,皆是家族利益的结合,女子更是如同货物般被安排,何曾听过“两情相悦”便可自主婚配的说法?
她脑海中不禁幻想出一个婚恋自由、少受门第拘束的地方,心生摇曳,忍不住追问道:
“当真有这样的地方?不知公子……究竟是何处人士?我观你言行见识,绝非寻常百姓,甚至……”
她迟疑了一下,还是说出了盘旋心头已久的猜测,“甚至不太像……这个世界的人。有时候我独自思量,总觉得你身上迷雾重重。”
陈宇心中一震,暗叹这郡主果然心思玲珑,直觉敏锐,竟已隐约触及真相边缘。
他面上却打着哈哈,故作轻松道:
“我啊?我真的就是一个运气好些的普通小老百姓罢了。若我真像云澈那小子整日嚷嚷的那样,是什么能点水成冰、未卜先知的仙师,那日初到京城,也不至于连王府的门都进不去,就被侍卫给轰出来了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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