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拾薪没有弯腰去捡,也没多看一眼。他抬脚把那块碎片踢进了草丛。碎瓦滚进青苔和枯叶里,不见了。
太阳刚升起,光线照在石阶上,有点发白。风吹过来,带着清晨的凉意,吹乱了他肩上的头发。阳光刺眼,但他没伸手挡,也没眨眼。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。就像他习惯了晚上一个人走,习惯了手一直按在剑柄上。
他右手慢慢握紧莫邪剑的剑柄。手指一点点摸过剑穗,那根青色的穗子已经有些破了,边角散开。他的动作很轻,但很坚定。这不是在摸,是在确认——剑还在,他也还能握住。
校门口的声音渐渐小了。欢迎新生的横幅被风吹得哗哗响,上面写着“欢迎归来的英雄们”。可“英雄”这两个字,让他心里不舒服。有人喊他名字,语气兴奋,还有人想追上来拍照。但他没停下,那些声音越来越远,最后消失在他身后的影子里。
他走过东院主道,脚步不快,但每一步都很稳。靴子踩在青石板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腿上的旧伤有点发麻,这是半年前任务留下的。每次累了或者天气不好,就会疼。手腕内侧那道绿色痕迹现在安静了些——昨晚它跳得很厉害,几乎烫到皮肤,现在只剩一点余热。
他知道,它还没消失。
就像昨晚的战斗,敌人虽然死了,结界也塌了,但那种杀气,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,还在。净世会的人没死光,影渊的裂缝也没合上。他们活着回来,不是为了听掌声,是为了下一次还能站着回来。
训练场到了。
地上有一层灰,昨晚打斗的痕迹被清理过,但空气里还有烧焦的味道,混着一股金属味。石缝里有几道黑印,像是阵法失败时留下的。风一吹,灰尘在地上转圈,像画什么东西。
宋拾薪站定,左手掐了个手势,肚子微微震动。
“嗡——”
一声轻响从他身体里传出。一道青光冲出来,升到半尺高。莫邪剑飞到面前,剑身闪着蓝光。他反手一插,剑尖扎进地里三寸,稳稳立住,震起一圈灰尘。
剑尖轻轻颤动,像是感觉到什么,又像是在等谁。
没过多久,傅龙腾来了。他穿着宽松的武服,肩上搭着毛巾。看到地上插着的剑,他停下脚步,笑了:“我就说今早心口跳,原来是老大开工了。”
他走到剑边,蹲下,拍了拍剑鞘:“老伙计,又见面了。昨晚睡得好吗?有没有梦见我把敌人脑袋拧下来当香炉?”
没人笑。
他也不在意,拍拍手站起来,扭了扭脖子,发出咔吧一声:“说实话,我睡得跟死猪一样,可醒来就觉得不对——胸口闷,手痒,拳头自己就想打人。”
王铭和白冰冰一起走来。王铭手里拎着水壶,瓶上有露水;白冰冰抱着短戟,刃包着布,但手一直没松开柄。两人都脸色发白,显然昨晚消耗太大,还没恢复。
“你这么早就来了?”王铭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温水,“你不该多休息吗?你是最该歇的那个。”
宋拾薪没回答,看了看场地边上:“李明光呢?”
“后面。”白冰冰说,声音有点哑,“跟刘文涛、钱学义一块儿,刚从医疗区出来。医生想让他们再观察半天,李明光骂着回来了。”
话刚说完,林若溪和蒋欣也到了。
林若溪左肩缠着绷带,走路时身子偏右,动作小心,但步子稳。她看了眼宋拾薪,笑了笑:“你总是第一个来。”
蒋欣更明显,脸白得像纸,嘴唇发青,走路晃,全靠意志撑着。但她还是走到中间,站到了自己的位置,没退。
苏蕊拿着小本子进来,皱眉:“你们两个,医生让静养三天。现在就来训练,万一灵络出问题……”
“静养?”蒋欣冷笑,声音不大但很狠,“等敌人拿刀架脖子再练?那时候还来得及喘气吗?我们不是花,是刀,就得一直磨。”
林若溪温和地说:“我能挥剑,不会拖后腿。而且……”她看向宋拾薪,“他说过,只要能站,就不能停。”
苏蕊没再说,低头记了几笔,退到场边,翻开册子,开始记录每个人的状态。
赵东良扛着长棍来,张敏跟在后面。一个个都累,眼睛有血丝,但眼神亮——那是拼过命才有的光,清楚,倔强。
宋拾薪看了一圈,十二个人,都在。
他拔起莫邪剑,剑尖朝天,轻轻一抖,剑身发出清脆的响声,久久不散。
“我们活着回来了。”他开口,声音不高,但压住了所有杂音,“不是为了听人叫英雄,也不是为了领奖戴花。是为了下次还能回来,是为了不让昨天的事再发生。”
没人说话。
他知道他们懂。
那一夜,他们在废墟里并肩作战,有人倒下,有人爬起来,有人替队友挡了毒咒。他们见过彼此最惨的样子,也见过对方眼里的不甘。
“净世会没死完,”他继续说,语气平静,但每个字都很重,“影渊的门也没塌。全国选拔赛还有三个月。我不想上台当摆设,你们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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