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胜军摸了摸自己打结的头发,三个月没剃的胡茬硬得像钢针,当初从家里带来的衣服早就磨出了破洞,露出的胳膊晒得黝黑发亮。
回想起这三个月,满是心酸的泪……
他从老婆婆家里出来,回头再看,老婆婆怯生生的声音从巷口传来,莫胜军猛地站起身,脊梁骨像被露水浸得发僵。
那老人一拐一拐追着他。
“阿弟要走了?”老人放下竹篓,从围裙兜里摸出个油纸包,“我今早捡的芒果干,这个,你也带在路上吃。”
莫胜军喉头哽着说不出话,接过纸包时指尖触到老人指节上的裂口,像被细针扎了下。
他匆匆鞠了个躬,转身冲进晨雾里,不敢回头看那道单薄的身影。
既然老婆婆靠拾荒支撑着还帮自己,我又何不去拾荒呢,他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老茧里,说干就干。
异乡的街道像被揉皱的旧报纸,坑洼里积着隔夜的雨水,浮着层彩虹色的油污。
穿当地服饰的男人们扛着货物穿梭,自行车铃声和当地语言的叫卖声搅成一团。
莫胜军缩着肩膀贴着墙根走,帆布包里的空矿泉水瓶叮当响——这是他昨天忙活一整天的收获。
第一个月他还揣着点体面,只捡些没人要的废品。
直到暴雨连下了七天,他在破庙里发着高烧,眼睁睁看着墙角的老鼠啃食自己捡来的硬面包。
从那天起,他学会了在夜市收摊后,赶在野狗前头翻找丢弃的食物。
转过街角时,红木家具店橱窗里的铜制摆件晃了眼。
莫胜军的脚步顿住了,胃里的酸水突然涌上来。
上个月就是在类似的铺子前,他突然昏倒在地,醒来时发现围着一群人。
“老乡,没事吧?”当时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分开人群,递给他一瓶水,“我是做木材生意的,这是我的名片。”
了解情况后,戴眼镜的男人给了他一些钱。
莫胜军万分感激,不停地说:“谢谢大哥。”
“不说那些,都是同胞,能帮就帮点。”戴眼镜的男人洒脱地说。
莫胜军把那张皱巴巴的名片和钱揣在怀里,走向二手手机店。
他走到二手手机店的玻璃柜台后,穿花衬衫的老板用当地语言夹杂着中文喊:“这个智能机,一千五,能联网!”
他咬咬牙把帆布包往柜台上一放,“能不能再少点,一千块行不行?”
老板最终往柜台上推了部屏幕裂角的手机:“一千块,加一百当地货币,送你个充电器。”
当通讯软件图标在屏幕上亮起时,莫胜军的手抖得握不住手机。
看到余额数字的瞬间,他突然蹲在满是机油味的地板上哭了……
玉山镇的月光像淬了冰,洒在许光建临时搭起的实验台上。
不锈钢托盘里的蓝色液体泛着荧光,他正用移液枪往培养皿里滴加试剂,手机突然在操作台上震动起来,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区号让他手一抖,试剂溅在白大褂上晕出片蓝斑。
“喂?”他扯掉橡胶手套的动作太急,差点带翻酒精灯。
电话那头传来电流杂音,夹杂着粗重的喘息,像是有人在奔跑。“许……许哥?”沙哑的声音劈了好几个叉,“是我,莫胜军!”
许光建猛地攥紧手机,指节泛白。
三个月来他几乎把边境附近的小镇翻了个遍,冷藏箱里的研究样本换了一批又一批,就在他快要放弃时,这道声音像道惊雷劈进寂静的夜。
“你在哪?”他尽量让声音平稳,目光扫过实验台旁的地图,玉山镇到边境口岸的路线被红笔圈了三次。
“我在米子那……”莫胜军的声音突然拔高,又迅速压低,“哥,我对不起你,那批重要的材料……”
“先别说这个。”许光建打断他,指尖在地图上敲出急促的节奏,
“你现在就去正规车站,买最近一班去当地首都的票,然后从那里转机到国内临近的机场,我去机场接你。记住,不要坐无资质的车,保管好手机。”
“哎!哎!”莫胜军连应两声,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乱的响动,“哥,我这就走!现在就走!”
挂断电话,许光建盯着培养皿里逐渐凝固的蓝色胶体,突然长长舒了口气。
夜风从仓库破损的窗户钻进来,吹得酒精灯的火苗突突跳,他摸出烟盒才发现空了,笑着摇摇头把烟盒捏成一团。
异乡的汽车站像口巨大的蒸笼,汗味和柴油味混在一起。
莫胜军攥着刚买的车票,手心的汗把纸质濡得发皱。开往首都的大巴车满身锈迹,轮胎上还沾着泥块。
他最后看了眼远处棚屋的方向,把老婆婆给的芒果干塞进嘴里,甜涩的味道漫过舌尖时,脚步已经踏上了车阶。
车窗外,异乡的街道渐渐后退,垃圾堆上的塑料袋被风吹得像只白色的鸟。
莫胜军靠在斑驳的椅背上,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,突然想起许光建实验室里的培养箱,总保持着恒定的温度,温暖得像从未离开过的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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