筏木在暗河急流中像片失控的叶子，被白色的浪花裹挟着往前冲。
许光建死死抠着朽木边缘的裂缝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，冰冷的河水不断溅到脸上，带着刺骨的寒意。
耳边全是哗哗的水声，像是无数匹野马在奔腾，震得耳膜嗡嗡作响。
“抓紧了！”他朝身后的莫胜军吼道，声音刚出口就被水流吞没。
莫胜军蜷缩在筏木中央，双手紧紧抱着一根主木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，脸上分不清是河水还是冷汗。
“这哪是冒险，分明是玩命！”莫胜军的声音带着哭腔，筏木突然撞上水下的暗礁，猛地向上翘起，他吓得差点松手，“早知道这样，我死也不跟你来这鬼地方！”
许光建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，掌心能感受到对方剧烈的颤抖。
“别闭眼，看着前面。”他的目光扫过两侧飞速后退的岩壁，那些岩石在黑暗中像张牙舞爪的怪兽，“一睡着就完了，掉进水里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莫胜军连忙使劲眨了眨眼，强撑着不让眼皮耷拉下来。
他看着筏木前方翻涌的浪花，心里一片绝望：“可这样下去，跟掉水里有啥区别？这筏子早晚要散架。”
“你还记得回春草不？”许光建突然开口，声音里带着笑意，“要是能活着出去，这次找到的草药能让你多活几十年，值了。”
“命都没了，多活几十年有啥用……”莫胜军嘟囔着，却还是挺了挺腰板。他想起家里的老婆孩子，心里那点求生欲又被勾了起来。
筏木在暗河里漂了不知多久，黑暗始终像块浸了墨的破布，把天和地都裹在里面。
许光建靠着辟谷术勉强维持体力，莫胜军却早已饿得眼冒金星，好几次差点一头栽进水里，都被许光建及时拉住。
“再坚持会儿。”许光建从背包里摸出块石头，塞进莫胜军手里，“冷了就搓搓，困了就咬自己一口，千万别睡。”
莫胜军攥着冰凉的石头，果然清醒了些。他看着许光建在黑暗中依旧挺直的背影，心里忽然生出些佩服——这人是真能扛。
就在两人快要撑不住的时候，筏木突然猛地一震，像是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。
“砰”的一声巨响，朽木连接处发出刺耳的断裂声，许光建和莫胜军被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，重重地摔在一片湿软的地面上。
“哎哟！”莫胜军疼得叫出声，他摸了摸身下，全是黏糊糊的泥巴，还混杂着水草。
许光建挣扎着爬起来，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。他抬头望去，发现筏木卡在一块巨大的岩石缝里，已经断成了两截，正随着水流上下晃动。
“总算是停下来了……”莫胜军瘫在泥地上，大口喘着气，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。
许光建没有说话，他眯起眼睛扫视四周。
就在这时，他看到不远处的岩壁下，有一点微弱的光亮，像是萤火虫的尾巴，在黑暗中轻轻摇曳。“你看那里。”他推了推莫胜军。
莫胜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眼睛顿时亮了：“是光！又有个洞？”
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，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光亮走去。越靠近，光亮越清晰，还能闻到一股潮湿的草木气息。
走到近前才发现，那是一个约莫两人高的洞口，光线就是从洞里透出来的。
“进去看看。”许光建率先走了进去，洞口很狭窄，两边长满了湿漉漉的苔藓，脚下的石头滑溜溜的。
莫胜军紧随其后，走了没几步，就感觉眼前越来越亮。
洞道渐渐变得宽阔起来，空气里的湿气也淡了些，取而代之的是阳光的味道。
又走了十几分钟，前方突然豁然开朗。洞口被茂密的杂草遮掩着，拨开草叶往外一看，两人顿时惊呆了。
洞口位于一处陡峭的悬崖上，下面是一个巨大的盆地，像口被群山环抱的巨井。
盆地中央有一个村庄，错落有致的房屋像撒在地上的骰子，一条蜿蜒的小河从村庄中间穿过，泛着银光。
村庄周围是郁郁葱葱的田野，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在田里劳作。
盆地四周的山壁高耸入云，像是被老天爷用斧子削过一样，直挺挺地插在地上，把整个村庄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。
“我的娘……这是啥地方？”莫胜军趴在洞口边缘，看着下面的村庄，眼睛瞪得溜圆。
许光建拿出手机想拍照，却发现没有信号。他估了估距离，从洞口到村庄至少有三四公里宽，高度少说也有几百米。
“看起来像个天坑。”他若有所思地说，“这村庄怕是与世隔绝了很久。”
“那咱咋下去？”莫胜军看着陡峭的崖壁，头晕目眩，“总不能跳下去吧？”
“还真得跳下去。”许光建活动了一下手脚，“我用轻功带你下去，你抓紧我，千万别松手。”
莫胜军吓得连连摆手：“这、这么高，跳下去还不得摔成肉泥？我看还是在洞里待着算了。”
“洞里没吃没喝，待着也是等死。”许光建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相信我，上次带你从深渊上来，不是好好的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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