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,石头城子古城的东门就传来“吱呀”的开闸声。守城的老李头举着松明火把往城外照,火光在晨雾里摇摇晃晃,只见双龙溪的水泛着诡异的绿光,像一大锅煮开的绿粥,顺着河床往古城里涌。
溪边的芦苇丛都变成了紫黑色,被水浸泡过的石头上还冒着细小的白泡,散发出一股甜腥的怪味,闻着让人头晕。
“坏了!双龙泉那边怕是出事了!”老李头刚喊完,就见东边的土路上黑压压来了一群人,背着包袱、牵着孩子、赶着牲口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古城跑。
有个老太太裹着破棉袄,怀里揣着个布包,估计是家里仅有的干粮;还有个壮汉背着生病的媳妇,媳妇趴在他背上哼哼唧唧,脸色紫得吓人。
哭喊声顺着风飘过来,混着牲口的嘶鸣,听得人心里发沉。
老李头赶紧把城门完全打开,朝着人群喊:“快进来!别在城外逗留!毒水涨得邪乎,踩着水走容易出事!”
他一边喊一边往城门边撒雄黄粉,这是清云道长嘱咐的,说能防水里的邪物。粉末撒在地上,遇到溅过来的毒水,立刻滋滋冒起白烟。
最先冲进城门的是双龙泉的李团长,他裤腿卷到膝盖,小腿上布满了被毒水浸泡出的红疹,像撒了把红豆。
一见到老李头就瘫坐在地上,手里的马鞭“哐当”掉在地上:“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村里一半人都中了毒,上吐下泻,浑身发紫,有的还抽风打滚……再不走都得死在那儿!”
他怀里揣着个瓦罐,里面装着些浑浊的水,水面上漂着层绿沫子,“你看这水,喝一口就出事,连家里的老黄牛都不敢舔,哞哞叫着往后退。”
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到城隍庙,林嫚砚正给陈怀夏换药。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布条,陈怀夏的伤口已经消肿,黑色褪去不少,露出底下粉嫩的新肉。“还疼不疼?”她用干净的布蘸着艾蒿水轻轻擦拭,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。
“早不疼了,你这药比清云道长的还管用。”陈怀夏笑着想坐起来,却被她按住了。
“老实躺着,清云道长说还得养两天。”林嫚砚刚说完,就听见外面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,还有张婶的大嗓门:“嫚丫头!陈小子!双龙泉的人逃难来了,快出来搭把手!”
两人赶紧往外跑,陈怀夏拄着拐杖,林嫚砚扶着他的胳膊。刚到庙门口,就见逃难的村民源源不断地涌进来,把不大的城隍庙挤得满满当当。
供桌上、墙角里、台阶上都坐满了人,连神像旁边的空隙都被占了。孩子的哭闹声、大人的叹息声、病人的呻吟声混在一起,像一锅煮沸的乱粥,热气腾腾地往上冒。
“嫚丫头!你可算出来了!”双龙泉的王大叔抱着个昏迷的孩子冲过来,孩子脸色发紫,嘴唇干裂得像树皮,呼吸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。“这娃喝了口井水就成这样了,清云道长在哪儿?快救救他!再耽误下去就没气了!”
林嫚砚心里一紧,赶紧往偏殿喊:“清云道长!快来看看!有孩子昏迷了!”
清云道长背着法器箱快步走出来,他道袍的下摆沾了不少药汁,头发也乱糟糟的,显然早就忙开了。
他摸了摸孩子的额头,又翻了翻他的眼皮,眉头皱得紧紧的:“是毒水攻心,快放偏殿床上!我给他施针排毒!”
他一边说着,一边从法器箱里拿出银针,动作麻利地往孩子的人中、虎口等穴位上扎去,银针刺入的地方立刻渗出黑血。
陈怀夏拄着拐杖走到供桌旁,对着慌乱的村民们喊:“大家别挤!男人们跟我去后院搬些干草铺着,地上凉,别让老人孩子着凉!女人们把受伤的、生病的扶到偏殿,清云道长在那儿等着!孩子们都到前院空地上,让张婶看着!”
他声音不大,却带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,混乱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,开始按他说的分工忙活。
有几个年轻小伙主动过来,帮着搬干草、抬病人,秩序慢慢好了起来。
林嫚砚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里面是她连夜用血玉碎片磨成的粉末,还有几块没来得及打磨的小玉片。血玉在布包里微微发烫,红纹若隐若现。
她把张婶和几个相熟的妇女叫过来:“把这些碎片分下去,每户一块,泡水给孩子擦身子,能防邪气入体。粉末撒在门口和窗台上,能挡挡毒水的腥气。”她又从包袱里拿出个瓦罐,“这里面是艾蒿水,给伤口红肿的人擦擦,能舒服些。”
张婶接过瓦罐,看着布包里的血玉碎片,眼睛发亮:“这就是能辟邪的血玉?上次你给我家老头子擦了点粉末,他腿上的疹子就消了,真是神物!”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碎片,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,“我这就去分,保证每户都能拿到。”
林嫚砚点点头,自己也拿起几块碎片,挨个儿分发给村民。
她走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面前,那妇人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褂子,怀里的孩子约莫五六岁,梳着两个小辫子,辫子上还系着红布条,怯生生地躲在母亲怀里,睁着大眼睛看着她,眼神像受惊的小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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