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婉快步走到那张出事的桌前,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她身上。
那位郡王脸色铁青,指着锅里还在微微蠕动的黑色小虫,怒不可遏:“苏掌膳!你给本王解释解释,这是何物?!”
周公公在一旁“焦急”地跺脚:“哎呀!怎会如此!苏掌膳,你掌管这小宴,食材可都是你亲自把关的呀!”
这话看似提醒,实则是把责任死死扣在苏婉头上。
苏婉没理会周公公,她目光沉静,先是向那位郡王和受惊的郡主深深一福:“王爷、郡主受惊了,奴婢万死。”
然后,她转向那锅漂浮着虫子的番茄汤,没有惊慌失措,也没有立刻辩解,而是仔细地观察起来。
【食材鉴别术】全力运转!
眼中微光一闪,那几只虫子的信息瞬间浮现:
【黑菌甲虫幼虫,常见于潮湿霉变谷物或干货储存不当环境,活力:低下(濒死状态)。与当前锅中新鲜番茄、肉片等食材来源不符,为后期投入。】
果然!是被人后来放进去的!而且虫子活力低下,说明离开适宜环境有段时间了,绝不是从新鲜食材里带出来的!
苏婉心中大定,有了底气。
她直起身,环视周围惊疑不定的众人,声音清晰,不卑不亢:“王爷,诸位贵人,请稍安勿躁。此事蹊跷,容奴婢查验。”
她拿起旁边一双干净的银筷,在众人注视下,小心翼翼地从锅中夹起一只还在微微动弹的虫子,放在一个白色小碟中。
“诸位请看,”苏婉将碟子微微举起,“此虫名为黑菌甲虫幼虫,通常滋生于储存不当的霉变谷物或陈旧干货之中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众人,最后落在周公公瞬间有些僵硬的脸上。
“而奴婢今日所用番茄,乃是西域新贡,入库记录、领取记录皆可查证,新鲜饱满,绝无霉变可能。所用肉片,更是今晨现宰,由御膳房统一供应,经冰镇送至奴婢处,奴婢亲自查验,绝无问题。”
她语气笃定,条理清晰,先撇清了自家食材的问题。
“那这虫子从何而来?!”郡王怒气未消。
“王爷问得好。”苏婉目光转向那锅依旧滚烫的番茄汤,“诸位贵人请看,这锅汤底,从端上桌至今,一直以炭火煨煮,汤液沸腾。若此虫是随食材一同入锅,在如此高温下烹煮这段时间,早已熟透僵死,绝无可能如现在这般,仍能微微蠕动。”
她用筷子轻轻拨弄了一下碟中的虫子,那虫子果然又微弱地动了一下。
“这……”众人一愣,仔细一想,确实是这个道理。滚汤里煮了这么久,虫子怎么可能还活着?
“唯一的解释便是,”苏婉声音提高,目光锐利如刀,直指核心,“此虫是在汤锅上桌之后,被人趁乱投入!投入时间不长,故未被立刻烫死,尚存一丝活力!”
此言一出,满场哗然!
后期投入?有人故意陷害!
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,目光开始惊疑不定地四处扫视。
周公公脸色微变,强自镇定道:“苏掌膳,无凭无据,岂可妄加猜测!许是……许是搬运途中,不慎落入……”
“周公公,”苏婉打断他,语气带着一丝冷意,“今日所有食材器皿,皆由奴婢与手下之人亲自经手,搬运路径皆有规划,且这黑菌甲虫幼虫并非常见之物,岂会如此‘不慎’落入?更何况,还是数只同时落入一锅之中?”
她逻辑严密,句句在理,周公公被噎得一时语塞。
苏婉不再看他,转而向主位的方向深深一礼,扬声道:“陛下,太后娘娘明鉴!此虫形态萎靡,显是离体已久,与奴婢所用新鲜食材绝非同源!且出现时机、地点皆太过巧合,奴婢恳请彻查!还奴婢一个清白,亦给诸位受惊的贵人一个交代!”
她这番话,既点明了疑点,又将皮球踢给了最高裁决者,同时暗示了受害者不止她一个。
殿内一片寂静,所有人都看向御座上的皇帝和太后。
太后眉头微蹙,看向皇帝。
皇帝面容沉静,看不出喜怒,他目光掠过那碟中的虫子,又看了看镇定自若、眼神清亮的苏婉,最后扫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周公公。
“李德全。”皇帝开口,声音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奴才在!”
“将经手此宴食材、器皿、搬运之一干人等,暂且看管。着内务府与侍卫处协同,即刻查明此虫来源,及今日偏殿所有人员往来记录。”皇帝顿了顿,补充道,“仔细查查,御膳房近期的谷物干货储存情况。”
“嗻!”李德全领命,立刻带人行动起来。
皇帝这番处置,看似公正,实则已经偏向了苏婉。尤其是最后一句,查谷物干货储存,几乎是明示了调查方向。
周公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,冷汗涔涔而下:“陛下明鉴!奴才……奴才管理御膳房,兢兢业业,绝无疏漏啊陛下!”
皇帝没看他,只淡淡道:“清者自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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