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医署令和钦天监正在养心殿内待了整整一夜。
苏婉在偏殿也能隐约听到那边的动静——低沉的讨论声，偶尔拔高的质疑，还有器物搬动的细响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张而诡异的气氛。
钥匙藤蔓安静地蛰伏着，但苏婉能感觉到，它对外界那些试图探查的能量（来自钦天监正的法器？）保持着高度的警惕，并自发地散发出一种更内敛、更难以捉摸的空间屏障，将苏婉的核心气息牢牢护住。
干得漂亮。 苏婉在心里给藤蔓点了个赞。这自带反侦察功能，简直是宫斗必备。
天快亮时，李德全才拖着疲惫的步伐来到偏殿，脸色复杂地看着苏婉。
“苏副总管，”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慎，“太医署令诊断，陛下乃是邪风入体，兼之心神损耗，以致龙体违和。至于您那‘胎记’引发的异动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似乎在斟酌词句：“钦天监正言，此乃天地间某种罕见的‘空间灵蕴’依附所致，平日无害，但若宿主心神激荡或外界气机引动，便可能失控。方才……或许是巧合，或许是……与陛下龙气有所冲撞。”
空间灵蕴？冲撞龙气？ 苏婉心里差点笑出声，这钦天监正还挺能编，倒是省了她不少事。她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自责：“竟是如此？奴婢……奴婢罪该万死！竟不知此物会冲撞陛下……”
“陛下仁厚，并未怪罪。”李德全打断她，“太后娘娘有旨，念你此次乃无心之失，且救治陛下有功，功过相抵。只是你身负此等‘异象’，留在御前恐再生事端。即日起，你卸去御膳房副总管之职，仍回慈宁宫小厨房当差，非召不得近前。”
削权，圈禁。
这结果在苏婉意料之中，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好一些。至少保住了慈宁宫的差事和相对自由的活动范围。
“奴婢……领旨谢恩。”苏婉叩首，声音带着一丝“失落”和“后怕”。
卸去了御膳房的担子，苏婉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。她回到慈宁宫那个熟悉的小厨房，重新拾起药膳勺，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低调本分的苏掌膳。
只是，宫里的风向却因她这一“闹”，悄然改变。
“身负异象”、“冲撞龙气”的说法不知被谁泄露了出去，虽然语焉不详，却足以让苏婉在众人眼中蒙上了一层神秘乃至不祥的色彩。敬畏有之，疏远有之，幸灾乐祸者亦有之。
苏婉对此浑不在意，甚至乐得清静。她正好可以专心做两件事：一是继续利用药渣修炼，二是暗中观察。
她知道，那个幕后黑手，一定在注视着她。
果然，回到慈宁宫的第三天夜里，苏婉正在调息，钥匙藤蔓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、却带着强烈恶意的窥探感！
那感觉如同冰冷的毒蛇，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，试图渗透她周身的空间屏障，窥探她体内的秘密！
来了！
苏婉心中凛然，立刻收敛所有气息，将三相之力运转到极致，配合钥匙藤蔓，将自身伪装成一个只有微弱“空间灵蕴”残留、内部却空空如也的普通状态。
那道窥探的精神力极其强大且隐蔽，带着一种阴冷、腐朽、却又高高在上的意味。它在苏婉周围盘旋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，反复扫描，似乎在确认着什么。
苏婉屏住呼吸，连心跳都几乎停止，全力维持着伪装。
终于，那道精神力似乎确认了目标只是“偶然获得些许空间力量的凡人”，并未发现钥匙藤蔓和苏婉真正的底细，如同潮水般退去了。
窥探感消失的瞬间，苏婉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，后背已被冷汗浸湿。
好可怕的精神力！ 她心有余悸。若非钥匙藤蔓拥有“稳定锚点”和“数据库碎片”的特性，对空间和精神层面有着极强的隐匿和防御能力，刚才绝对会被对方看穿！
对方显然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，并且亲自出手试探了。
他相信了那个“空间灵蕴”的说法？还是将信将疑？
无论如何，她成功地吸引了对方的注意，并且没有暴露真正的实力。
接下来，就是等待对方下一步的行动。
是觉得她威胁不大，置之不理？还是觉得她这“空间灵蕴”有利用价值，试图招揽或控制？亦或是……感受到潜在的威胁，决定亲自出手抹杀？
苏婉更倾向于后两种。
她摸了摸手腕上的藤蔓印记，眼神冰冷。
不管你是什么东西，既然盯上了我……
那就做好被反咬一口的准备吧。
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静。苏婉每日伺候太后药膳，太后对她似乎并无太多芥蒂，偶尔还会问起她手腕“胎记”的情况，言语间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，但并无恶意。
苏婉依旧用“不知缘由”、“偶尔发烫”等话含糊应对。
这天午后，她正在小厨房清洗药材，容嬷嬷走了进来，神色有些凝重。
“苏婉，”容嬷嬷屏退了左右，低声道，“陛下……病情反复，今日竟呕了一口血。”
苏婉手中动作一顿。呕血？这比她预想的要严重！
“太医署怎么说？”
“还是那套说辞，邪风入体，心神损耗。”容嬷嬷眉头紧锁，“可药用了不少，就是不见起色。太后娘娘忧心不已。”
苏婉沉默片刻，道：“奴婢人微言轻，不敢妄议陛下病情。”
容嬷嬷看了她一眼，叹了口气：“太后娘娘知道你有分寸。只是……陛下此番病得蹊跷，宫里宫外，暗流涌动。你……自己也要当心。”
这是在提醒她？苏婉心中微暖，点了点头：“谢嬷嬷提点，奴婢明白。”
容嬷嬷离开后，苏婉看着盆中清澈的水，眼神渐冷。
皇帝的病情加重了。
是那个幕后黑手加快了侵蚀的步伐？还是因为自己之前的“冲撞”，打破了某种平衡，导致了反噬？
无论如何，情况正在恶化。
她必须尽快找出那个家伙！
也许……可以再添一把火？
她看向慈宁宫小厨房角落里，那堆等着处理的、来自各宫的药渣，一个念头逐渐清晰。
既然你想藏，我就逼你出来！
用你最害怕的方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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