货船沿着运河转入大江，顺流东下，数日后便抵达了入海口附近的明州城。
与临安的精致繁华不同，明州更显粗犷豪迈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海腥味，码头上桅杆如林，停泊着各式各样的海船，从小巧的渔船到巨大的远洋帆船，应有尽有。皮肤黝黑、嗓门洪亮的水手和脚夫穿梭其间，搬运着来自异域的香料、珠宝、象牙，或是即将运往海外的丝绸、瓷器、茶叶。
苏婉支付了剩余的船资，谢绝了船老大“介绍住处”的好意，独自一人踏上了明州的土地。
她没有急于寻找落脚点，而是先在码头区转了一圈，感受着这里与内陆截然不同的氛围。这里的人员构成更加复杂，除了大雍的商人水手，还能看到高鼻深目的西洋人，裹着头巾的阿拉伯商人，甚至一些皮肤黝黑、穿着奇特的南洋土人。
各种语言、各种口音交织在一起，充满了活力与混乱。
果然是个消息灵通之地。
她寻了间靠近码头、看起来鱼龙混杂的大车店住下。这种地方虽然嘈杂，但往往能听到最真实、最及时的消息。
安顿下来后，她再次拿出了那卷“墟市引”的临摹图（原物已处理，但她凭记忆画下了图案）。在临安时，宋知远解读《虚空衍》残篇，提到了“归墟”与“钥”，让她对这幅地图有了新的想法。
这地图上的山川星辰标记，或许并非指代现实中的地理位置，而是一种象征，指向某个依附于主世界、却又独立其外的特殊空间节点？而那个钥匙形状的符号，可能就是开启节点的“钥匙”，也就是钥匙藤蔓？
她需要验证这个猜想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她混迹于码头区的酒馆、茶肆，以及一些专做海商和水手生意的店铺，看似随意地打听消息，重点则放在那些关于海外奇闻、神秘之地、以及某些不为人知的“集市”传说上。
起初并无收获。大多数人谈论的都是实实在在的生意、航线和风土人情。
直到这天傍晚，她在一家名为“老海龟”的酒馆角落里，听到了两个喝得醉醺醺的老海客的对话。
“……妈的，上次那场风暴，差点把老子卷进‘鬼见愁’漩涡！要不是老子命大……”一个缺了颗门牙的老海客打着酒嗝抱怨。
“鬼见愁？嘿，那算个屁！”另一个满脸褶子的老海客嗤笑一声，压低声音，神秘兮兮地道，“你是没去过真正邪门的地方！老子年轻时跟着一艘番船，在东海深处，见过一片终年不散的大雾！那雾里，他娘的好像有座城！”
“吹！接着吹！”缺牙海客不信。
“骗你是龟孙子！”褶子海客急了，“那番船船长是个红毛鬼，他说那是什么……什么‘海神遗弃的集市’，只有拿着‘海神信物’的人，在特定时候才能找到入口进去！里面啥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！可惜啊，老子当时就是个扛包的，没那福分进去瞧瞧……”
海神遗弃的集市？海神信物？
苏婉心中一动！这描述，与“归墟之市”何其相似！而“海神信物”，很可能就是指“墟市引”！
她不动声色地凑近了些，又要了一壶酒，给那两个老海客斟上，笑着搭话：“两位老哥见识广博，刚才说的那迷雾里的集市，可真有意思，能不能再多讲讲？”
两个老海客见有酒喝，还是个年轻姑娘请教，顿时来了精神。
褶子海客接过酒碗，猛灌一口，抹了把嘴：“小姑娘也感兴趣？嘿嘿，那地方邪乎得很！据说进去的人，有的得了天大的好处，有的就再也没出来！那红毛鬼船长说的‘海神信物’，好像是一种特殊的……嗯……像是海图，又像是符咒的玩意儿，上面画着星星和奇怪的纹路……”
星星和奇怪纹路！苏婉几乎可以肯定，那就是“墟市引”！
“那……老哥可知道，如何才能找到那片迷雾？或者，哪里能找到那种‘信物’？”苏婉试探着问。
缺牙海客摇了摇头：“那可难喽！那片雾飘忽不定，今天在这儿，明天可能就跑没影了！至于信物……听说偶尔会在一些番商的秘密拍卖会上出现，但那价格，啧啧，天文数字！而且真假难辨！”
褶子海客也道：“是啊，小姑娘，我劝你还是别打听这些了。那地方不是咱们普通人能惦记的。老老实实过日子才是正经。”
苏婉笑了笑，没有再多问，又给他们添了酒，便起身离开了酒馆。
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位置和进入方法，但至少确认了“归墟之市”确实存在，而且入口就在东海深处的某片神秘迷雾之中！并且，“墟市引”是进入的关键！
下一步，就是想办法弄到一艘能出海、并且愿意去寻找那片迷雾的船，或者……等待那个可能出现的、拍卖‘信物’的秘密机会。
但这都需要时间和机缘。
她回到大车店，开始规划下一步行动。
首先，需要更多的钱。无论是雇船还是参与拍卖，都需要巨额资金。她身上的银钱虽然不少，但还远远不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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