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远航者号”的“归航”,更像是一场在粘稠沥青中的绝望挣扎。失去了主引擎,仅凭微弱的态度调节器喷口偶尔点火,这艘严重受损的星舰只能在混乱的维度间隙中,以一种近乎静止的速度,朝着“起源密钥”所感应的模糊方向缓缓漂移。
外部是永恒的、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,只有偶尔掠过的一些无法名状的、色彩悖谬的“维度浮光”,如同幽灵般短暂地照亮舰体上狰狞的伤口,随即又被更深邃的黑暗吞没。那种并非通过空气传播的、源自空间本身扭曲嘶鸣的噪音,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。
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。或许过去了几天,或许只是几个小时,但在绝对的寂静与缓慢的毁灭进程中,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。
舰内的状况持续恶化。生命维持系统的能源储备已跌破百分之二十的警戒线,空气循环变得滞涩,带着一股金属和臭氧混合的怪味。食物和水的配给再次被削减,船员们因长期处于失重、精神高压和营养不良的状态下,脸色蜡黄,眼窝深陷。
最令人担忧的依旧是林珩。他依旧沉睡在医疗舱中,生命体征依靠仪器维持在最基本的水平,脑波活动虽有那次微弱的跳动,但之后再无起色,如同沉寂的深潭。胸口的吊坠依旧散发着微弱的乳白色光晕,如同黑夜中的萤火,坚定地指向某个未知的彼岸,但这光芒本身,似乎也无法唤醒其主人。
“结构完整性下跌至百分之二十八……七号储水舱完全失压……左舷三区至五区彻底失去联系,推测已暴露在维度辐射下……”损管部门的每日汇报,内容一次比一次令人绝望。这艘星舰,正在从内部一点点地崩解。
琉璃和夜枭是舰上最忙碌的人。琉璃带领着残余的科研团队,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,分析着周围维度的环境数据,试图找到一丝规律,或者至少弄清楚他们到底身处何地。夜枭则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,反复检查着舰船每一个尚能运转的系统,寻找着任何可能延长生存时间的漏洞,同时持续监控着那微弱的归航信号。
“环境数据混乱程度超越所有已知模型。”琉璃看着科学站主屏幕上那些毫无逻辑可言的曲线和读数,声音沙哑,“这里的物理规则……是支离破碎的,甚至可能自相矛盾。我们能存活到现在,某种程度上是个奇迹。”
“信号强度有极其微弱的增强趋势。”夜枭指出一个细节,“虽然增幅可以忽略不计,但方向稳定。这证明我们的漂移方向是正确的,而且……我们可能正在接近某个‘稳定’的区域,或者……那个信号源本身具有一定的范围效应。”
稳定?这个词在当前的境遇下,显得如此奢侈而又不真实。
就在所有人都已近乎麻木地接受这缓慢死亡的命运时,一次剧烈的、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颠簸的震动,猛地将所有人从绝望的浑噩中惊醒!
呜——!!!
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舰内压抑的寂静!
“报告!舰首遭遇强烈空间褶皱!不是乱流,是……是某种有结构的‘边界’!”传感器员的声音因震惊而变调。
主屏幕上,原本一片黑暗的前方,突然出现了一片巨大无比的、如同揉皱后又微微展平的银色“幕布”!这幕布并非实体,而是空间本身极度扭曲形成的可视边界,其上流淌着复杂而诡异的几何纹路,仿佛某种非欧几里得生物的皮肤。
“远航者号”的舰首,正是不小心“蹭”到了这片空间褶皱的边缘,才引发了剧烈的震动和警报。
“尝试规避!”琉璃急令。
但太迟了,或者说,他们本就缺乏有效机动能力。舰体被一股无形的力场捕捉,开始不由自主地沿着那银色褶皱的边缘滑动。
“我们被抓住了!是某种……引力锚定效应?”导航员徒劳地尝试反向喷射,但姿态调节器的微弱推力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螳臂当车。
就在众人以为即将撞上这片诡异的空间结构,迎来最终毁灭时,奇异的事情发生了。
舰体并未被撕裂,也未发生碰撞。那银色的空间褶皱,在“远航者号”接触的瞬间,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,舰首竟然……缓缓融入了进去!
仿佛一滴水融入另一片更大的水域。
“我们……我们正在穿过某种维度膜!”琉璃看着传感器上传回的、开始变得扭曲失真的数据,难以置信地低语。
穿过膜的过程并非毫无痛苦。舰体发出更加凄厉的呻吟,所有人在那一刻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失重和方向错乱感,仿佛五脏六腑都被强行移位。一些本就脆弱的系统在穿越的瞬间爆出电火花,彻底报废。
但这痛苦的过程并未持续太久。
几秒钟后,伴随着一声仿佛突破水面的轻响,所有的颠簸、噪音和错乱感骤然消失!
“远航者号”冲出了那片银色的空间褶皱,闯入了一个……全新的、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空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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