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雕花木窗,在青石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苏婉儿端坐镜前,望着铜镜中那张尚显稚嫩却已初现锋芒的脸庞。重生三月有余,昔日眉宇间的怯懦已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静与通透。
她知道,在这深宅大院中,单凭一己之力难以成事。王氏根深蒂固,苏婉仪虎视眈眈,李相的阴影更是在暗处若隐若现。是时候开始织就自己的网了——一张能在风雨来袭时护她周全的情报网。
“小姐,该去给夫人请安了。”丫鬟春桃捧着银盆进来,声音里带着几分惯有的敷衍。
苏婉儿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。这春桃是王氏三年前安排在她身边的眼线,虽不算心腹,却也颇得信任。前世直到最后,她才知春桃早已被王氏收买,监视她的一举一动。
“梳个简单的螺髻便是。”苏婉儿淡淡道,目光扫过妆台上那支略显陈旧的银簪,“用这支。”
春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。这支银簪还是去岁老夫人赏的,样式老旧,二小姐向来不喜,今日怎的忽然想起要用?她不敢多问,只低头应了声“是”,手上动作却比往日更轻柔了几分。
行至正院,王氏早已端坐堂上,苏婉仪依偎在她身旁,母女二人正低声说笑。见苏婉儿进来,笑声戛然而止,空气中顿时弥漫起无形的张力。
“女儿给母亲请安。”苏婉儿规规矩矩地行礼,姿态端庄,无可挑剔。
王氏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,半晌才抬眼:“起来吧。听说你昨日又去书房寻你父亲了?”
“回母亲,女儿见父亲近日操劳,特意做了些莲子糕送去。”苏婉儿垂眸应答,心中冷笑。王氏的眼线果然尽职,连这点小事都要禀报。
“你倒是孝顺。”王氏语气平淡,却带着若有似无的警告,“不过你父亲政务繁忙,无事莫要过多打扰。”
“女儿谨记母亲教诲。”
苏婉仪轻哼一声,语带讥讽:“妹妹近来倒是勤快,连下人房都常去走动了。莫非是觉得我们府上的下人比主子还有趣?”
苏婉儿抬眼,对上苏婉仪挑衅的目光,唇角微扬:“姐姐说笑了。不过是前几日见浆洗房的张妈妈咳嗽得厉害,送了些枇杷膏去。父亲常教导我们,待下人要宽厚,这也是为我们苏家积福。”
王氏眉头微蹙,显然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,却也不好再说什么。
从正院出来,苏婉儿并未直接回院,而是拐向了府中后厨的方向。她记得很清楚,前世这个时候,府中即将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——掌管采买的钱管事因贪墨被揭发,牵连数人。而接替他位置的,是一个叫周福的年轻管事。此人能力出众且懂得感恩,后来成为王氏得力的臂膀之一。
这一世,她需要将这份人情,牢牢握在自己手中。
后厨院外,几个粗使丫鬟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,见苏婉儿过来,慌忙散开行礼。
“二小姐安。”
苏婉儿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瘦弱的小丫鬟身上:“你叫小莲是吧?前日送去我房里的桂花糕,可是你做的?”
小莲紧张地绞着衣角:“是、是奴婢做的,二小姐可是觉得不合口味?”
“恰恰相反。”苏婉儿温和一笑,“那桂花糕甜而不腻,软糯适中,我很是喜欢。春桃,赏。”
春桃不情不愿地掏出几个铜钱递给小莲,眼中满是不解。
苏婉儿又转向另一个年纪稍长的丫鬟:“若我没记错,你娘是在浆洗房做活的?前日我见她在冷风中浆洗衣物,手都冻裂了。这瓶冻疮膏你拿去给她用吧。”
那丫鬟受宠若惊,连连叩谢:“多谢二小姐!奴婢娘亲的手确实...多谢二小姐恩典!”
离开后厨区域,春桃终于忍不住开口:“小姐为何对这些下人如此客气?她们不过是些粗使的...”
“粗使的也是人。”苏婉儿打断她,语气平静如水,“在这府中,有时候下人的一句话,比主子的十句还有用。你可明白?”
春桃怔了怔,似懂非懂地点头。
行至花园假山处,忽闻一阵压抑的争吵声。苏婉儿示意春桃噤声,悄悄靠近。
“...这批货的账目对不上,若是被查出来,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!”一个焦急的男声道。
“慌什么?府中采买向来由钱管事一手把持,谁会细查?再说,那点银子对府上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。”另一个声音满不在乎。
苏婉儿心中一动,这正是她要找的时机。
她故意加重脚步,假意欣赏路旁的菊花。假山后的声音立刻消失了,片刻后,一个穿着管事服饰的中年男子慌慌张张地走出来,见是苏婉儿,脸色顿时煞白。
“二、二小姐...”
“钱管事这是怎么了?脸色如此难看。”苏婉儿故作关切,“莫不是身体不适?”
钱管事强自镇定:“劳二小姐挂心,只是昨夜没睡好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苏婉儿点点头,状似无意地说道,“方才我路过父亲书房,听他与幕僚说起要严查府中账目,特别是采买这一块...钱管事可要当心身体,莫要在这紧要关头病倒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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