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管事瞳孔猛缩，额角渗出细密汗珠：“多、多谢二小姐提醒。”
苏婉儿不再多言，转身离去。她知道，这番话足以让钱管事自乱阵脚。一个心中有鬼的人，最经不起敲打。
回院的路上，她特意绕道经过杂役房，正好撞见周福指挥着几个小厮搬运重物。周福做事井井有条，对那些地位比他低的小厮也颇为和气，不见丝毫倨傲。
“这位管事请留步。”苏婉儿出声唤道。
周福闻声转身，见是府中二小姐，连忙躬身行礼：“二小姐有何吩咐？”
苏婉儿打量着他：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，面容端正，眼神清亮，虽衣着朴素却干净整洁，举止间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。
“我房中需要添置一个书架，听闻周管事精通木工，不知可否劳烦？”苏婉儿柔声问道。
周福略显惊讶，随即恭敬应答：“二小姐言重了，这是奴才分内之事。不知二小姐想要什么样的书架？”
苏婉儿细细描述了一番，末了又道：“我那里还有些上好的紫檀木料，是前年父亲赏的，一直闲置着。周管事若不嫌弃，便拿去用吧。”
这明显是额外的赏赐，周福眼中闪过感激：“奴才定当尽心尽力，不负二小姐信任。”
三日后，苏婉儿正在房中临帖，春桃急匆匆进来，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。
“小姐，出大事了！钱管事被老爷拿下了！”
苏婉儿缓缓放下毛笔，神色平静如常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“听说老爷突然查账，发现钱管事贪墨了大笔银两，人赃俱获！连带着好几个与他勾结的下人都被发落了！”春桃压低声音，犹带后怕，“老爷大发雷霆，当场就革了钱管事的职，命人打了二十大板，明日就要撵出府去！”
苏婉儿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。
“还有...”春桃犹豫了一下，声音更轻，“老爷已经下令，由周福接任采买管事一职。”
“周福？”苏婉儿故作思索，“是前几日来为我们做书架的那个年轻管事吗？”
“正是他。”春桃点头，眼中满是佩服，“小姐真是好眼光，早前就看出此人不凡。”
苏婉儿微微一笑，不置可否。
傍晚时分，周福求见。他站在院中，对着苏婉儿深深一揖，姿态比往日更加恭敬。
“多谢二小姐提携之恩。”他声音诚恳，目光清明如镜，“奴才必当铭记于心。”
苏婉儿示意他起身：“周管事言重了，是你自己的能力得到了父亲认可，与我何干？”
周福却坚持道：“那日若非二小姐提醒，奴才也不会留意到账目中的蹊跷；若非二小姐给予机会在老爷面前展现能力，奴才至今还是杂役房一个无名小卒。二小姐的恩情，奴才没齿难忘。”
苏婉儿看着他真诚的眼神，知道这颗重要的棋子已经落定。但她要的不仅是感恩，更是忠诚。
“周管事既然明白，我也不妨直言。”苏婉儿语气转淡，“在这府中，想要站稳脚跟，单有能力是不够的。你可知钱管事为何落得如此下场？”
周福神色一凛：“奴才明白。二小姐放心，奴才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。”
苏婉儿颔首：“很好。记住今日之言，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。”
是夜，她独坐窗前，望着天边那弯新月。收服周福只是第一步，府中还有太多的人需要留意和布局。那个在浆洗房做事的小莲娘亲，后厨那个擅长做点心的小莲，甚至是自己身边这个心思活络的春桃...
“小姐，夜深了，该歇息了。”春桃为她披上外衣，动作比往日轻柔许多。
苏婉儿转头看她：“春桃，你在我身边伺候也有三年了吧？”
春桃一愣：“是、是的，小姐。”
“我记得你家中还有个弟弟在读书？”苏婉儿语气温和，“明日你去账房支二两银子，就说是我的意思，给他添些笔墨纸砚。”
春桃眼眶蓦地红了，扑通一声跪下：“小姐...奴婢、奴婢不知该如何报答...”
“好好做事便是。”苏婉儿扶起她，意味深长地道，“你跟了我这些年，我自然不会亏待你。只要你忠心，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。”
春桃连连点头，眼中满是感激与决心。
望着退下的春桃，苏婉儿唇角微扬。恩威并施，方是驭下之道。这张情报网才刚刚开始编织，而她要做的，是在风暴来临前，确保每一个节点都牢固可靠。
窗外，月色渐隐，星光稀疏。苏婉儿轻轻摩挲着袖中那枚龙纹玉佩，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。前世的悲剧绝不会重演，这一世，她要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——步步为营，直至锦绣凰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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