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雨初霁,永宁宫庭院中的青石板路泛着湿润的光泽,倒映着廊下宫灯,恍若星河碎落。苏婉儿坐在紫檀木嵌螺钿书案前,就着明亮的宫灯仔细翻阅户部送来的漕运账册。自从父亲上任漕运使后,她便格外留意漕运事务,希望能从中找出李相一党的破绽。
娘娘,红玉轻步走进殿内,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匣,这是方才户部程郎中派人送来的,说是前些年漕运的旧档,请您过目。
苏婉儿接过木匣,指尖触到冰凉的锁扣时,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异样。这木匣看似与户部常用的文书匣无异,入手却格外沉重,雕花的缠枝莲纹也透着不寻常的精巧,显然是特制的。
送东西的人可还说了什么?她不动声色地问道。
红玉摇头:只说是整理库房时发现的旧档,或许对娘娘查账有所帮助。那程郎中还特意嘱咐,说这些是未经整理的原始账册,请娘娘小心翻阅。
苏婉儿命红玉退下,独自端详着这个木匣。这木匣原是李相命人仿制户部文书匣样式特制,专为传递密信所用。今日其心腹急于传递消息,不慎与真账册混淆,才误送到她这里。
她轻轻拨动锁扣,发现这竟是个精巧的九宫机关锁,寻常人根本无法打开。幸好前世她在冷宫中无事可做,曾研究过各种机关术,这种锁对她来说并非难事。
她从妆奁中取出一根细银簪,轻轻探入锁眼,依照记忆中的解法缓缓拨动。片刻后,只听一声轻响,木匣应声而开。
匣内整齐地码放着几本账册,表面看来与寻常账册无异。但苏婉儿伸手一摸,立即察觉到异样——最底下一本的厚度与封面不符,书脊处隐约可见细微的接缝。她小心地取出那本账册,轻轻一捏书脊,果然发现其中暗藏夹层。
夹层内是一封封密信,用的竟是北狄文字。密信用的是北狄王室特制的桑皮纸,墨色深沉,字迹矫若游龙。苏婉儿前世在冷宫中为打发时日,曾向一位北狄来的老宫女学过这种文字。她展开其中一封,才读了几行,脸色就骤然变得苍白。
这些信件清楚地记录了李相与北狄往来的细节——不仅包括漕运贪墨的银两流向,更涉及军事情报的泄露。其中一封信甚至提到,下次北狄入侵时,李相会确保边关某处守军缺粮。
苏婉儿的手微微颤抖,指尖触到那些泛黄的纸页,仿佛触到了边关将士未冷的鲜血,一阵寒意自脊背窜起,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。她终于明白为何前世边关屡屡告急,为何援军总是迟迟不到。原来这一切的背后,竟是当朝宰相通敌卖国!
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,继续翻阅其他信件。越看越是心惊,这些信件不仅涉及军务,还详细记录了李相如何通过漕运渠道,为北狄输送铁器、盐巴等违禁物资。那些弯弯曲曲的文字,记载着触目惊心的交易细节,每一笔都沾染着边关将士的鲜血。
其中一封信格外引人注意,上面写着:雁门关守将赵罡不识时务,望早日除之。日期正是在赵将军战死的前一个月。
苏婉儿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。原来赵将军的战死,并非偶然,而是李相与北狄精心设计的阴谋!那些弯弯曲曲的北狄文字,此刻在她眼中仿佛化作了毒蛇,吐着信子,散发着致命的气息。
她急忙将所有信件收回夹层,将木匣小心锁好。这件事关系重大,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,必须从长计议。那些记载着叛国罪证的纸张,在她手中重若千钧。
正在这时,赵元宸的声音从殿外传来:婉儿,朕今日得了一幅李思训的《江帆楼阁图》,特来与你共赏。
苏婉儿急忙整理神色,将木匣藏在书案下,起身相迎时,衣袖不经意间拂过案上茶盏,溅出几滴茶水,显露出她内心的波澜。
赵元宸手持一卷画轴走进来,见她神色有异,关切地问道:怎么了?脸色这般苍白,可是身体不适?
苏婉儿犹豫片刻,终究还是决定将实情相告。她屏退左右,取出木匣,将发现密信的经过细细道来。
赵元宸听着,脸色越来越沉。当听到赵将军之死的真相时,他猛地一拍桌案,震得茶盏叮当作响,眼中燃起怒火:好个李相!竟敢通敌卖国,害我忠良!朕待他不薄,他竟做出这等事来!
陛下息怒。苏婉儿轻声道,为他续上一杯热茶,此事关系重大,我们需从长计议。李相在朝中经营多年,党羽遍布,若是贸然动手,只怕会打草惊蛇。
赵元宸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:你说得对。这些信件虽然确凿,但还需查明来龙去脉。这木匣既然是通过户部送来,说明李相在户部必有同党。
臣妾以为,当务之急是查明这些信件的来源。苏婉儿分析道,程郎中今日特意嘱咐要小心翻阅,恐怕另有所指。我们不妨顺藤摸瓜,将他的党羽一网打尽。
赵元宸点头称是,仔细端详那个木匣:这机关锁甚是精巧,若非你精通此道,恐怕这些证据永远不见天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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