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初一,秋意已深,养心殿内金砖墁地,香烟袅袅从蟠龙鎏金香炉中升起。文武百官手持玉笏,肃立两旁,宫檐下的铜铃在秋日寒风中发出清脆的响声,等待着朔望大朝的开始。
苏婉儿端坐监国位,今日特意穿着深青色绣金凤朝服,头戴九翚四凤冠,腰悬赵元宸所赐的龙纹玉佩。她知道今日朝会必有一场硬仗,李纲等人绝不会放过这个发难的机会。
有本启奏,无本退朝——司礼监拖长了声音。
按照朝会议程,六部尚书需依次奏事。当轮到吏部尚书李纲时,他特意整了整绯色官袍,手持象牙笏板出列,目光在扫过苏婉儿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。
娘娘,李纲声音洪亮,在殿内回荡,陛下亲征已近两月,朝中政务繁杂。臣听闻近日各地官员任免,皆由娘娘独断,不知可有此事?
殿内顿时安静下来,连香炉中青烟飘动的轨迹都仿佛凝滞了。所有人都听出了这话中的机锋——这是在质疑监国理政的合法性。
苏婉儿不动声色,指尖轻轻抚过案上摊开的奏章:李尚书所言不差。陛下临行前授本宫监国之权,明诏天下。官员任免自在本宫职权之内,莫非李尚书觉得陛下旨意不妥?
臣不敢。李纲躬身,语气却带着刻意的恭敬,只是官员任免事关国本,理应慎重。臣查过近日任命的十二位官员,其中有九位出自苏氏门下,不知娘娘作何解释?
这话一出,几位御史顿时竖起耳朵,手中的毛笔已经蘸满了墨。殿内响起细微的议论声,如秋风吹过竹林。
苏婉儿轻轻放下手中的青玉茶盏,盏底与紫檀木案几相碰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她端起茶盏,借抿茶的瞬间掩去眼中的冷意。盏中君山银针的清香在唇齿间弥漫,让她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。
李尚书既然查过,可曾查过这九位官员的政绩?她放下茶盏,目光平静如水。
李纲一怔,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反问:这...
既然李尚书没查,那本宫来告诉你。苏婉儿从案上取出一本用黄绫装订的册子,这些官员的政绩,本宫早已命吏部整理成册,每三日呈报一次。李尚书若是有疑,大可调阅吏部存档。
她翻开册子,声音清晰有力:苏文,原江州通判,任内修堤防洪,救民三万,去岁考核评为上上等;苏理,原漳州知县,开荒万亩,税赋翻倍,百姓赠万民伞;苏明...
她每念一个名字,就报出一串确凿的政绩,数字具体,事例详实。念到最后,她抬眼看向李纲,目光如炬:李尚书以为,任用这样的官员,有何不妥?莫非只因他们姓苏,就该弃之不用?
李纲脸色微变,额角渗出细汗,但仍强自镇定:即便如此,也该避嫌...
避嫌?苏婉儿忽然提高声音,站起身来,九翚四凤冠上的珠翠轻轻晃动,如今国难当头,北狄犯境,正是用人之际。若因避嫌而弃贤才不用,才是真正的误国!
她衣袖一挥,指向殿外:边关将士正在浴血奋战,他们在用性命守护这大赵江山。而李尚书却在这里大谈避嫌,难道要让忠心为国之士寒心吗?
这番话掷地有声,几位武将不禁点头称是。
倒是李尚书,苏婉儿语气转冷,从袖中取出几本蓝皮账册,你举荐的几位官员,本宫倒要请教:张谦,任户部郎中三年,亏空库银五万两;王霖,任漕运监督,纵容亲属私运官盐;赵铭,任刑部主事,收受贿赂,颠倒黑白...这些,李尚书又要作何解释?
每说一个名字,李纲的脸色就白一分。这些本是他门下得力干将,多年来互相勾连,没想到苏婉儿竟了如指掌。
李尚书,苏婉儿将账册重重放在案上,你口口声声要本宫避嫌,自己却结党营私,该当何罪?
李纲扑通跪地,声音发颤:娘娘明鉴,这些都是诬陷!
是不是诬陷,一看便知。苏婉儿示意内侍将账册递给李纲,这是从张谦府中搜出的账本,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每笔银钱的去向。其中标注孝敬座师的款项,每月都不曾间断。李尚书要不要亲自过目?
朝堂上一片寂静,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呆了。几位原本准备附和李纲的官员,悄悄收回了迈出的脚步,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。
这时,兵部尚书王大人出列,手持一份加急军报:娘娘,边关八百里加急。
苏婉儿接过用火漆密封的军报,快速浏览后,脸色微变。但她很快恢复平静,将军报轻轻放在案上:陛下在雁门关大捷,歼敌五万。但粮草告急,要求朝廷速发补给。
李纲仿佛抓到救命稻草,急忙道:娘娘,如今国库空虚,这粮草从何而来?若是加征赋税,恐怕会激起民变啊!
这话看似为国担忧,实则包藏祸心。若苏婉儿强行征粮,必失民心;若不予补给,边关危矣。
苏婉儿却不慌不忙,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:李尚书多虑了。本宫已命江南首富沈万三捐粮十万石,不日即可运抵边关。此外,各地商贾响应朝廷号召,共捐粮三十万石,足以支撑到明年开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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