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夜时分,金陵行宫的椒房殿内只余红烛噼啪作响。苏婉儿在赵元宸怀中沉沉睡去,连日来的紧张与疲惫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舒缓。
然而睡梦并不安宁。
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刺骨的雪夜。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,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真切。
婉儿妹妹,这么晚了还要出门?
梦中,李纲那张伪善的脸在雪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。他撑着油纸伞,站在靖安侯府的后门外,身后还跟着几个模糊的身影,在风雪中若隐若现。
李大人,您这是......梦中的苏婉儿下意识地后退,绣花鞋在积雪上留下凌乱的痕迹,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围住。
李纲的笑容在风雪中扭曲变形:有人想请妹妹去做客,还望妹妹不要推辞。
是谁?她强自镇定,手指悄悄探向袖中的防身匕首,究竟是谁指使你的?
李纲凑近她耳边,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消散,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。那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,将梦中的苏婉儿彻底击垮。
不......不可能......她难以置信地摇头,雪花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,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
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。李纲冷笑着,眼神阴鸷,关于神机营,关于那个秘密......
就在这时,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。苏婉儿低头,看见一柄淬毒的匕首正插在心口,鲜血在雪地上绽开一朵刺目的红花,渐渐晕染开来。
记住,下辈子别再这么聪明了。
李纲的声音越来越远,而苏婉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终于看清了站在李纲身后的那个身影——那张熟悉而又令人震惊的面容。
苏婉儿猛地从梦中惊醒,冷汗浸透了丝质寝衣,胸口仿佛还残留着匕首刺入的痛楚。
婉儿!赵元宸立即醒来,将她拥入怀中,掌心温暖地抚过她的后背,做噩梦了?
苏婉儿剧烈地喘息着,那个身影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。怎么会是他?怎么可能是他?
陛下......她紧紧抓住赵元宸的手臂,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,臣妾想起来了,全都想起来了。
赵元宸点亮床头的琉璃宫灯,温暖的光线下,苏婉儿的脸色苍白如纸。
慢慢说,朕在这里。
苏婉儿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激荡的心绪:前世杀害臣妾的,确实是李纲。但是......
她顿了顿,那个名字在喉间滚动,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但是什么?
但是指使李纲的,另有其人。苏婉儿终于鼓起勇气,那个人是......
就在她要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,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,仿佛瓦片被轻轻踩动。
赵元宸厉声喝道,同时迅速将苏婉儿护在身后,另一只手已按在床头的宝剑上。
一道黑影从窗前掠过,速度快得惊人。赵元宸正要唤人,却被苏婉儿拉住。
陛下,等等。她低声道,声音还带着些许颤抖,这个人......臣妾好像认识。
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,前世的种种细节便如画卷般徐徐展开。那个身影,那个步态,都与她记忆中站在李纲身后的人如此相似。
难道说......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苏婉儿心中形成,这个人从那个时候起,就一直在监视着臣妾?
赵元宸面色凝重如铁:你是说,前世今生,你都处在同一个人的监视之下?
苏婉儿点头,冷汗再次渗出额角:而且这个人,地位恐怕不低。
她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。那个在前世深受先帝信任,在今世也位高权重的人。
赵元宸听完,震惊得半晌无言,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。
这......这怎么可能?他难以置信地说,他可是三朝元老......
正因为如此,才更可怕。苏婉儿苦笑道,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锦被,谁能想到,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人,竟然是北狄的细作?
二人沉默相对,都被这个真相震撼得说不出话来。殿内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声音。
就在这时,红玉匆匆进来,脸色异常凝重。
陛下,娘娘,刚收到密报。她压低声音,将一卷纸条呈上,我们在终南山的暗哨发现了那个人的踪迹。
什么?赵元宸猛地站起身,玄色寝衣在烛光下翻飞,他去了终南山?
红玉点头,神色紧张,而且与他同行的,还有几个北狄人,看装扮应该是王室亲卫。
苏婉儿忽然想到什么:红玉,快去取密室中发现的那本《神机录》。
红玉很快取来古籍。苏婉儿快速翻阅着泛黄的书页,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,指尖微微发颤。
果然如此......她指着书页上的一行娟秀小字,守正派当年分裂,就是因为发现了派中有北狄细作。而这个细作,就是通过联姻混入神机营的。
赵元宸接过古籍,就着烛光仔细阅读那段记载,脸色越来越沉。
这么说,他从几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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