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峰是在一阵急促而持久的手机铃声中,从一片沉重的黑暗里被艰难地拖拽出来的。那铃声像一根尖锐的针,不断刺穿着他包裹全身的疲惫茧房。他费力地睁开眼,视线模糊,房间里一片昏暗,厚厚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世界。
摸索着抓起枕边的手机,屏幕的光亮刺得他眼睛生疼。来电显示是“老赵”。他滑动接听,将手机放到耳边,喉咙里发出干涩沙哑的声音:“喂……”
“刘峰!你没事吧?!”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老赵焦急的声音,语速快得惊人,“我打了你快二十个电话了!从早上七八点打到现在,一直没人接!吓死我了!你哪里还不舒服?是不是发烧了?你等着,我马上过去,带你去医院看看!”
一连串的话语砸过来,刘峰的大脑像是生锈的齿轮,缓慢地转动着。他这才注意到,手机屏幕上除了老赵的来电,还清晰地显示着时间——上午11:07,以及一长串红色的未接来电提醒,足足有二十个,全都来自老赵。
一股后知后觉的暖流混着歉意涌上心头,但他此刻连表达情绪的力气都没有。身体像被抽空了所有骨头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酸软和沉重。
“老赵……”他声音微弱,有气无力,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,“我……没事。应该就是……太累了。让我……再睡会儿吧……真没事……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带着浓重的睡意,几乎像是在梦呓。
老赵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似乎是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,最终还是不放心地叮嘱:“你真没事?那……那你好好睡,睡够了再说!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!听见没?”
“嗯……”刘峰含糊地应了一声,手指无力地从屏幕滑过,挂断了电话。
手机从掌心滑落,掉在枕边。屏幕的光亮渐渐暗下去,最后彻底熄灭,房间重新陷入适合沉睡的昏暗。刘峰甚至没有力气去思考老赵的担忧,也没有精力去感慨自己竟然睡得如此沉,连二十个电话都叫不醒。
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似乎强行接管了一切。那种极度的疲惫,不仅仅是肌肉的酸痛,更是深入骨髓、侵蚀神经的耗竭。昨天下午那模糊的视线和不受控制颤抖的双手,不是偶然,而是长期透支后,身体拉响的最尖锐、最不容忽视的警报。
他翻了个身,将脸埋进还带着昨夜气息的枕头里,几乎是下一秒,沉重的眼皮就再次合拢。外界的一切声音——城中村白天的喧嚣、楼下店铺的叫卖、甚至远处马路隐约的车流声——都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隔音棉挡住,变得遥远而模糊。
他就像一艘在风浪中搏击了太久的小船,终于驶入了平静的港湾,所有的缆绳都已松开,只剩下最原始、最深沉的休憩需求。所有的计划、订单、收入、未来……在这一刻,都变得轻如鸿毛。唯一重要的,就是睡眠,就是让这具过度使用的身体,得到最彻底的修复。
他又沉沉地睡去了,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。这一次,没有梦境的打扰,只有一片纯粹的黑甜乡,如同最深的海底,静谧而滋养。
窗外的太阳逐渐升高,又缓缓西斜,光影在窗帘的缝隙间悄然移动,记录着时间的流逝。而房间里,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声,证明着生命正在这强制性的休眠中,默默地积蓄着重新出发的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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