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罗城，城主府内院。
这座曾经尘封了十年的禁地，如今已被打扫得一尘不染。虽然没有奢华的装饰，但胜在幽静、安全。高阶聚灵阵运转着，将原本狂暴的灵气过滤得温润如水。
一间充满药香的偏殿内。
楚怀瑾坐在床边。这位素来有洁癖、总是把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魔子，此刻却显得有些狼狈。
他那身墨色锦袍皱巴巴的，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，眼底布满了血丝。
整整七天。
他一步都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。他的一只手始终紧紧握着床上女子的手，仿佛只要一松开，她就会像烟雾一样消散。
“水……”
一声微弱得如同蚊呐的呻吟，打破了房间的死寂。
楚怀瑾浑身一震。
他慌乱地端起早已备好的温水（加了滋养神魂的灵液），小心翼翼地喂入女子口中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。
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。
夜未央终于睁开了眼睛。
那双眸子带着大梦初醒的迷茫，但在看到面前那张憔悴却熟悉的脸庞时，瞬间涌上了温柔的水雾。
“怀瑾哥哥……”
“你变丑了。”
楚怀瑾的手一抖，差点把杯子摔了。他想笑，却发现喉咙哽咽得厉害。他低下头，额头抵着她的手背，声音沙哑：
“嫌我丑，那你就快点好起来。”
“你要是再不醒……我就真的要把这修罗城给拆了。”
夜未央虚弱地笑了笑，想要抬手抚摸他的脸，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。
就在这时。
吱呀——
房门被推开。
夜泽皓走了进来，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膳。
此时的他，并没有戴那张标志性的银色面具，也没有使用幻形符。
这里是他的地盘，外面有八百夜魔军守着，他不需要再伪装成那个阴鸷的“夜枭”。
他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常服，黑发随意束在脑后，露出了原本那张棱角分明、剑眉星目的年轻脸庞。虽然眉宇间带着连日征战的疲惫，但那种属于少年的英气与锋芒，却是怎么也遮不住的。
“醒了？”
夜泽皓把药膳放在桌上，语气随意：
“醒了就把药喝了。雷烈那家伙按照古方熬了一整夜，别浪费。”
楚怀瑾冷冷地扫了他一眼，似乎在嫌弃他进来的不是时候。
但夜未央的反应，却出乎了两人的意料。
当她看到夜泽皓那张真实的脸时，原本虚弱的眼神突然凝固了。
她死死地盯着夜泽皓的眉眼，瞳孔剧烈收缩，仿佛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。
“像……”
夜未央喃喃自语，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：
“太像了……”
“像谁？”夜泽皓一愣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。
“像她。”
夜未央挣扎着想要坐起来，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夜泽皓的脸：
“你……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夜泽皓。”
夜泽皓没有隐瞒，沉声道：“我们之前在地牢见过。我是为了那半块残片……”
“夜泽皓……”
夜未央念着这个名字，两行清泪毫无征兆地滑落：
“那个名字……我在二十年前听过。”
二十年前？
夜泽皓和楚怀瑾同时皱起了眉。
“未央，你是不是烧糊涂了？”楚怀瑾柔声安抚道，“二十年前你才七岁，还是个在大雪里流浪的小乞丐。”
“而且……夜兄今年才十九岁。二十年前他还没出生。”
“不……我记得。”
夜未央痛苦地闭上眼，那段记忆被封印了太久，此刻随着见到夜泽皓真容，如同潮水般涌出：
“那是一个风雪夜。我快要冻死在路边了。”
“就在那时……她来了。”
“她穿着一身染血的白色战甲，手里提着一把断剑。她受了很重的伤，血滴在雪地上，像梅花一样。”
夜未央睁开眼，看着夜泽皓，语气笃定而迷离：
“那个女将军，和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。尤其是眼睛和眉毛……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”
“她救了我。并在我体内留下了一道青色的印记。”
“她抱着我哭。她明明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，可眼神却沧桑得像个老人。”
“她对我说：‘未央，活下去。等二十年。’”
“‘二十年后，你会遇到一个叫夜泽皓的人。把这个印记交给他。’”
夜泽皓只觉得头皮发麻，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这太荒谬了。
二十年前，有一个长得像他的、二十多岁的“女将军”，预言了他的出现？
而且那个女将军还姓夜？
“她……叫什么名字？”夜泽皓声音干涩，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。
夜未央摇了摇头，眼中满是困惑：
“她没说全名。她只是看着漫天的大雪，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……”
“‘凌雪飘零，何处是归途。’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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