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二狗几乎是凭着本能摸回杂役院的。
东方已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,黎明前最深的寒意渗入骨髓,与他体内的空虚疼痛交织在一起。他像一截被榨干了水分的枯木,每一步都踩在虚浮与尖锐的痛楚之间。
院墙的阴影成了他唯一的庇护。他避开可能有早起弟子活动的主路,沿着最偏僻的墙角,几乎是匍匐着挪动。听觉被放大到极致,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让他心脏骤停。所幸,枯泽区方向的异动似乎并未大规模惊扰宗门,或许是被赵墨或是其他什么人压了下去,又或许那地方的诡异本就常被人忽略。
终于,那扇破旧的后窗出现在眼前。他屏住呼吸,仔细听了片刻,确认屋内鼾声依旧,才用颤抖的手推开一条缝隙,泥鳅般滑了进去,又反手轻轻合上。
同屋的刘大个还在熟睡,鼾声震天,对刚刚发生在数里外的生死危机一无所知。张二狗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缓缓滑坐在地,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再次浸透衣衫。安全了,至少暂时安全了。
但危机远未解除。赵墨吃了这么大一个亏,绝不会善罢甘休。他此刻没立刻追来,要么是被那异动所伤,要么是在处理后续,但天一亮,他必定会用更隐蔽、更狠毒的手段报复。凌天羽的视线,也必然会更清晰地落在他这个“藏了好东西”的杂役身上。
必须尽快恢复,并且……更强!
他咬着牙,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,摸索着从床板下最隐蔽的缝隙里掏出一个粗陶小瓶。里面是仅剩的三颗劣质回气丹,是他之前练习炼丹时仅有的成功品,药效斑驳,平时根本不敢多用,此刻却成了救命稻草。
他吞下一颗,丹药化开,一股微弱驳杂的灵气缓缓散入千疮百孔的经脉,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,更多的是丹药杂质带来的刺痛感。他不敢怠慢,立刻盘膝坐好,艰难地运转起那结合了现代思维略微优化过的炼气法门,引导着这丝灵气滋养丹田,修复伤势。
过程缓慢而痛苦。丹田那缕冰凉能量依旧萎靡,对回气丹的灵气爱答不理,仿佛受了委屈又在闹别扭的孩子。经脉的损伤比想象中更重,每一次灵气流过都伴随着细密的刺痛。
不知过了多久,窗外天色渐亮,杂役院内开始响起零星脚步声和呵欠声。张二狗睁开眼,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恢复了些许神采。回气丹和短暂的调息让他勉强压住了伤势,不至于行动困难,但距离恢复战力还差得远。
“二狗哥?你今天咋起这早?”刘大个揉着眼睛坐起来,看到坐在墙角的张二狗,瓮声瓮气地问。
“嗯,睡不着,起来活动活动。”张二狗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,站起身,假装整理床铺,掩饰手臂上草草包扎的伤口和衣袍上的尘土血迹。
白天的工作依旧繁重。他被派去清理丹室西侧的废料沟,那里堆积着药渣炉灰,气味刺鼻。这活又脏又累,平时没人愿干,正好合了张二狗的心意——偏僻,人少。
他埋头清理,动作比平时慢了不少,大部分精力都在内视自身,缓慢催动灵气修复暗伤,同时耳朵竖着,警惕任何关于昨晚枯泽区的风声。
果然,快到中午时,两个外门弟子路过废料沟,交谈声隐约传来。
“……听说了吗?昨晚后山好像有点动静?”
“啥动静?没感觉啊?”
“不清楚,巡夜的王师兄说好像看到枯泽那边闪了下光,后来赵墨师兄过去了,说是地气紊乱,没什么大事。”
“赵师兄去了?那肯定没事了。不过那鬼地方邪门得很,少沾为妙……”
张二狗握紧了手中的铁锹,指节微微发白。赵墨果然将事情压了下去,用地气紊乱这种借口遮掩了过去。但这更说明,他对那碎片志在必得,且不想让更多人知道。
压力如山。
下午,他被管事临时叫去帮忙搬运一批新到的灵炭到丹室。沉重的炭筐压在他未愈的身体上,几乎让他再次吐血。就在他咬牙坚持时,一个略带清冷的声音响起:
“这筐炭,搬到乙字柒号丹房去。”
张二狗抬头,看见苏芷薇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,依旧是那副药明谷弟子的打扮,神色平淡,指着一筐明显小一号的炭筐。而乙字柒号丹房,是相对清闲的老医师负责的区域,活计最轻。
她是在……帮自己?
张二狗心中警铃微作,但身体的疲惫和疼痛压倒了他的疑虑。他低声道谢,扛起那筐小号的炭,跟着指示走向乙字柒号丹房。
丹房里只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医师,正对着一个熄火的丹炉摇头叹气。见到张二狗搬炭进来,只是随意挥挥手让他放在角落。
张二狗放下炭筐,正准备离开,目光扫过那熄火的丹炉,脚步微微一顿。那丹炉结构普通,但炉壁的隔热符文似乎因为长期使用和温度骤变,出现了几处细微的裂纹和灵力淤塞点,导致热量流失不均,炼丹极易失败。
几乎是下意识的,他现代工程师的思维习惯冒了出来。他停下脚步,对老医师行了一礼,小心翼翼道:“老先生,这丹炉……似乎炉壁的符纹有些滞涩,热力不匀,是否因此难以控温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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