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外,殿梁城炸开了沸油锅:
“陵坪诗案!”
“苏明远藏反诗!”
“诽谤朝政!污蔑圣躬!”
尖锐的口号和恶毒的揣测,像长了翅膀的毒蜂,钻进紧闭的苏府门窗缝隙。张申蓄养的走狗势必倾巢而出,街头巷尾的角落一定已被脏污灌满。
郑茗倚在门扉后,愤怒如岩浆在她骨髓里奔腾。
“想用牢狱和污水捂死明远?做梦!”
郑茗转身对化妆成杂役的苏全说道:“以最快的速度去西南找到明澈,务必把明远的消息告诉他。”
苏全躬身一揖,转身潜伏在院落阴影处,等待守卫换班时那一刻钟的松懈。
就在苏全的身影隐没在阴影中时,刑部天牢深处正上演着惨烈的一幕。
苏明远被推入湿滑的泥地。官袍已被剥去,沾满污浊尘土的囚衣,紧紧贴在皮肉上。
“狗贼!还当自己是翰林爷呢?
“说!同党还有谁!”
“欲加之罪……”苏明远齿间渗出血沫,挤出虚弱嘶鸣。
“骨头够硬!”赵璠的靴底生生碾上他的肋骨。
苏明远眼前炸开无边黑暗。
“行得正?坐得直?”一个阴冷的腔调传来。
枢密使张申在一群官员簇拥下进来,靴尖停在苏明远血迹斑斑的额前。
“陵坪书斋铁证如山”张申的嗓音响起。“非议陛下!还有那‘新法如虎’……每一笔都是你的绝命帖!”
“那是……感怀……曲解……”苏明远每一次挣扎喘息都撕裂着伤口。
“感怀?”张申嗤笑骤收,“架起来,画押认罪!”
两名狱卒锁住苏明远的胳膊,将他压在血迹斑斑的石墙。赵璠狞笑着掏出“供状”,抓起苏明远血肉模糊的手指,直戳向那猩红欲滴的印泥。
“不!”灵魂被撕裂的痛嚎响起,屈辱的岩浆快要将苏明远烧穿。
血迹斑斑的手指,离那雪白的判决书,只差毫厘——
当苏明远在天牢中濒临崩溃边缘时,苏府内的郑茗正酝酿着反击。
郑茗划燃火石,那火光灼痛记忆。苏明远字字珠玑的诗文在脑海翻腾:
“寒江澄如练,孤雁唳霜天……”
“心似絮,迹如云,此情共谁言……”
它们在骨髓深处呐喊,在血管里奔涌。
素白的宣纸铺开,笔尖饱蘸着浓墨。每一行都是无声的惊雷:
“影落平湖濯天青”。这才是明远的浩然气象。“霜雪犹存松竹心”这才是他的铮铮傲骨。
那些被断章取义的“反诗”,是对这惊世才华的亵渎,是对真相最无耻的践踏。仅仅辩白‘抄袭’是没用的……张申已经用污水泼脏了整个池塘。必须……必须引来一片让所有人看清真相的惊涛骇浪!
突然,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萌生...
“不够……这些还不够震撼,要让他们看到真正的‘惊世之才’!”
她抓过一叠宣纸,眼中燃起孤注一掷的火焰。她要抄下那些前世流传千古的巅峰之作。在她笔下的废稿里,属于“苏明远”的传世之作!
心念流转间,一丝恐惧缠上郑茗的心头。那些诗词在废稿的设定里不该现在写出,如果现在问世,会带来什么可怕的惩罚与反噬?
苏明远被官差拖拽的画面在眼前浮现,郑茗仿佛看到了苏明远在大牢里浑身是血,饱受折磨……她眼神霎时变得坚定。
顾不了那么多了,落笔:
“大江东去,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……”笔尖饱蘸浓墨,落在纸上。
嗡——
恐怖的疼痛袭来。郑茗眼前发黑,冷汗浸透衣衫。
“呃啊……”她闷哼一声,身体剧颤,几乎握不住笔。剧痛如潮水般冲击着她的神经,是规则在惩罚她这个剽窃者。
“抄啊!继续抄!郑茗!明远的命就押在这些诗词上。”郑茗自言自语道,手腕上的月牙胎记像被火烧。
郑茗咬破下唇,血腥味在口中弥漫,剧痛让她视线模糊,手指痉挛,她用顽强的意志力强迫自己继续落笔。
“……故垒西边,人道是,三国周郎赤壁……”每一笔落下,都像有千斤重锤砸在脑仁上。她眼前阵阵发黑,看不清纸上的字迹,全凭记忆和狠劲在支撑。
“乱石穿空,惊涛拍岸,卷起千堆雪……”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滚落。剧烈的眩晕让她胃里翻江倒海。
“……江山如画,一时多少豪杰!”当最后一句完成,她再也支撑不住,“噗”地一声,一口鲜血喷溅在微黄的宣纸上。
“张申,你看好了,这才叫真正的‘反诗’!”
郑茗眼前彻底一黑,软软地瘫倒在地,浑身剧烈地抽搐,头痛欲裂的感觉快把她的灵魂扯碎。
她像一条离水的鱼,大口喘着粗气。意志却格外坚定,对抗着那灭顶的折磨。
不知过了多久,那非人的痛苦才稍稍退潮,留下如同被车轮碾过的郑茗。她挣扎着爬起,抹去唇边的血迹,看着那几页浸染了血汗的宣纸——上面是足以震撼千古的《赤壁怀古》,还有她凭着最后一丝清明,强写下的“莫听穿林打叶声,何妨吟啸且徐行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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