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茗听到府内苏明远对陆安的吩咐,一路尾随陆安出府。此时,她正躲在土地庙暗处的角落里,梁上陆安蜷在蛛网密布的横梁阴影中。
殿梁城入夜的风刺骨,从破窗棂钻进来,抽打着供桌上摇曳的火苗。
已经快一个时辰了。庙门外,沈梦身边那个叫迎春的丫头,像个没头苍蝇似的来回踱步,鞋底搓着碎瓦片,发出“嚓…嚓…”的响,在这能听见心跳的夜里,像根钝针,一下下扎在郑茗紧绷的神经上。
“咕…咕咕…”几声夜枭叫从庙后断墙传来,凄厉得如同鬼泣。
迎春顿住脚,飞快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,塞进供桌下缺腿香炉的积灰里。做完这一切,她转身就跑,慌得被门槛绊了一跤,“咚”的一声闷响伴着短促的惊叫。
郑茗看向庙里,横梁上的陆安动了。
陆安狸猫般滑下横梁,落地无声。他刚探手去掏那油纸包。
几乎同时,三根乌沉沉的“裂魂梭”呈品字形,撕裂凝固的黑暗,直扑他后心。那梭子尾部三道血槽在残烛幽光下泛着死亡的幽蓝,尖端锐利得能扎透骨头。
陆安就地一个恶虎扑食,尘土扑面,狼狈滚开。裂魂梭“夺夺夺”钉在他刚才蹲的位置,深深刺入青砖。不等他起身,三个黑影如同从地狱缝隙里挤出的恶鬼,手里短刃寒光森然,封死了去路。
“他姥姥!”陆安低吼一声,一把拔出腰间的精钢朴刀,刃上冷光映着汗湿的脸,“东屏阁养的走狗,鼻子伸进老子锅里来了!”
刀光直扑陆安,招招奔着要害。陆安身形如泥鳅,专走下三路,朴刀格开狠辣的劈砍,顺势在一个黑衣人腿根拉出血口,热血溅了他一脸。
对方三才阵型,合击似猛虎。陆安左支右绌,肩头被刀尖划开一道,火血瞬间染红衣襟。
“娘的,真他娘要栽在这破庙里喂蜘蛛?”陆安剧烈喘息,后背撞上泥塑神像。
就在刀尖即将捅穿他肋下骨骼的刹那——
“嗤!嗤嗤!”郑茗已拨动黄杨木盒。
三道银芒没入三个黑衣人持刀的手腕命门。
“唔!”闷哼被强行咽下,三人手腕瞬息麻痹失控,短刃“当啷啷”砸在青砖地上。
陆安在这千钧一发的空档,身体如蓄满力的弹簧爆射而出,朴刀化作毒龙,“噗嗤”贯穿最近一人心脏。他旋身鞭腿,脚后跟狠砸在另一人太阳穴上,头骨碎裂声清晰可闻。
第三人肝胆俱裂,双腿似不听使唤,被陆安欺近身前,大手扣死咽喉,猛地一拧。
“咔嚓!”颈骨断裂的脆响,像在死寂庙堂里摔碎了一只薄瓷碗。
陆安松开手,任尸体软倒。他大口喘气。
郑茗一身素色衣裙,从庙门处走近,她一抬手臂,合拢袖中黄杨木盒。
“姨娘!”陆安咧开嘴角,牵动伤口疼得倒吸凉气,“您这针…真他娘救了命了!”
郑茗没说话,目光掠过地上的死尸和那三枚裂魂梭,最后凝在供桌下的香炉上。
她走过去,掏出那个油纸包,展开。里面是一张盖着模糊官印的票据——“金陵盐引”。
“盐引?”陆安凑过来,鼻子下意识地嗅了嗅那张票据,眉头拧成疙瘩。“怎么一股子鹿血酒味?”
陆安一脸狐疑,继续道:“东屏阁的手竟能伸进江南盐罐子里搅风雨了?这玩意儿…凭老子走南闯北见过的市面,这一张票,够买下三船顶好的私盐。”
郑茗对着那张纸细看,心头一沉:那纸页下面,有洇湿的痕迹。她把纸页凑近鼻尖,细闻。是苏明远特制的鹿血酒,那里面加了一味珍贵的南渊雄麝,气味独特经久不散。苏明远在查金陵的事,是因为那书信忌惮陆昭,还是为了救明澈?
郑茗压下心头疑惑,低声细语:“盐引……这背后牵扯的金山银海,想想都叫人脊背发凉…”
“东屏阁倒腾这玩意儿?沈梦是从哪弄来的?”陆安沉声问,语气惊讶。
郑茗微微停滞了一瞬,随即开口:“大人近来在查明澈的案子,那宋晦背后必定有更高处的意志,此间或许……涉及金陵漕帮盐引。大人应该是发现了盐引丢失,洞察此处有异,才派你来盯着迎春。”
陆安恍然大悟般点头。
郑茗看向陆安,若有所思。“陆昭上次信中提过,东屏阁余孽在江南活动,不仅控制盐枭,更妄图染指漕运命脉…看来,这吸血的爪子,已经够到京城脚下了。”
她将盐引塞给陆安,“立刻给你哥传信。告知他我不便与他联系。让他动用一切行商脚力,细查金陵盐枭和这张票的源头。水路旱路,凡是沾边的耗子洞,就算刨地三尺,也得扒开看仔细。你把盐引交给大人,至于写信的事……无需让大人知道。”
郑茗看到陆安愣住一瞬,随即脸上泛起一丝匪夷所思的笑意。仿佛读懂了什么八卦。转瞬一脸郑重地点头,小心翼翼将盐引揣入最贴身的衣物中。
陆昭收到弟弟的信已有月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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