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教败退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去,通天峰上,劫后余生的喜悦如同沸腾的水,在残存的青云门人中间涌动。欢呼声、哭泣声、相互搀扶慰问的低语声交织在一起,汇聚成一种复杂而强烈的声浪,冲击着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土地。每个人脸上都混杂着疲惫、伤痛,以及最浓郁的、死里逃生的庆幸。
玉清殿前,天成子手持诛仙古剑,巍然屹立。他脸色苍白如纸,气息相较于之前明显萎靡了许多,持剑的手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。然而,在众人眼中,此刻的掌门,无疑是拯救了青云山的英雄,是力挽狂澜的神只。那柄古朴无华的古剑,在他们看来,更是护道的神器,是青云门不朽的象征。
没有人注意到,或者说,即便有人隐约感觉到一丝异样,也将其归因于掌门力战脱虚、催动神剑后的正常损耗。
然而,全速返回,第一个回到青云门的万剑一,在身形落定、目光扫过全场,最终凝固在天成子身上的刹那,心脏猛地一缩!
不对劲!
非常不对劲!
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诛仙剑的来历与特性,也更了解师父天成子的气息。此刻的天成子,周身原本清正平和的太极玄清道意,正在被一股极其隐晦、却无比深邃凶戾的煞气所侵蚀、缠绕!那煞气源头,正是他手中那柄看似沉寂下去的诛仙古剑!
诛仙剑,乃上古天神采集天地戾气所铸,其性主杀,戾气之重,冠绝寰宇。非大智慧、大定力、大功德者不可驾驭,强行催动,必遭反噬!
“师父……”万剑一瞳孔骤缩,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,想要出声提醒。
但,已经晚了。
就在一名受伤的长老,在弟子的搀扶下,蹒跚着走向天成子,脸上带着感激与关切,准备开口说话之时——
异变陡生!
天成子原本略显浑浊和疲惫的双目之中,一点猩红如同滴入清水的浓墨,骤然扩散!瞬间,他整个眼眶都被一种疯狂、暴虐、毫无理性的赤红所充斥!
“呃……啊——!”
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从天成子喉咙深处迸发,充满了痛苦与挣扎,但更多的,是一种被杀戮欲望彻底支配的狂躁!
他手中的诛仙古剑仿佛活了过来,发出兴奋的嗡鸣,原本古朴的剑身再次荡漾起灰蒙蒙的混沌气流,只是这一次,那气流中蕴含的不再是堂皇正道之力,而是纯粹到极致的毁灭与死寂之意!
“掌门师兄?您……”那位走近的长老愕然止步,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。
回应他的,是一道快到极致、狠到极致、也无情到极致的灰色剑光!
“噗嗤——!”
没有丝毫预兆,更没有半分犹豫。剑光掠过,那位长老连同他身旁搀扶的弟子,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,身躯便在那蕴含着诛仙戾气的剑芒中,如同被无形之力抹除,瞬间化为两团爆散的血雾,连元神都未能逃脱!
静!
死一般的寂静!
突如其来的变故,让所有欢呼雀跃的声音戛然而止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,难以置信地看着玉清殿前那个手持凶剑、双目赤红、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杀意的身影。
那是……他们的掌门?
“掌门……入魔了?!”不知是谁,发出一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叫。
这声尖叫,仿佛点燃了炸药桶。
“杀!杀!杀光!逆吾者……死!”天成子(或者说,被诛仙戾气主宰的躯壳)发出扭曲的咆哮,诛仙剑再次扬起,这一次,目标赫然是离他最近的、同样身受重伤、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小竹峰首座静逸师太!
“师太小心!”风回峰首座睚眦欲裂,奋不顾身地扑上,试图阻挡。
然而,在手持诛仙剑、力量被戾气催谷到极致的天成子面前,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无力。
“锵!”“噗——!”
风回峰首座的本命仙剑与诛仙剑气稍一接触,便寸寸断裂!他本人更是被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轰飞,胸膛塌陷,人在空中便已气绝!
静逸师太勉强举起天琊剑格挡,湛蓝的剑光与灰色剑气碰撞,仅仅支撑了一瞬,天琊剑哀鸣一声,光华黯淡,静逸师太喷血倒飞,撞在残破的玉清殿柱子上,滑落下来,生死不知。
屠杀,开始了。
被诛仙戾气控制的天成子,彻底化身为只知杀戮的机器。他身形如鬼魅,剑光如阎罗索命的帖信,每一次挥动,都必然带起一蓬凄艳的血花,收割走一条或多条曾经并肩作战的同门性命。
朝阳峰首座商正梁,试图结阵抵抗,剑阵尚未成型,便被一道横贯而过的剑气连人带阵斩为两段。
落霞峰首座天云,道法还未施展,头颅便已冲天而起。
大竹峰首座郑通,本就重伤垂死,此刻更是毫无反抗之力,在绝望与不解的目光中,被剑气绞成了碎片。
一位位长老,一名名精英弟子,在他们敬若神明的掌门剑下,如同草芥般倒下。鲜血,再次染红了广场,只是这一次,挥动屠刀的,是他们誓死守护的信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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