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消息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背叛,心寒彻骨。她以为苦尽甘来,等待她的是一家团圆,却没想到,等待她的竟是如此不堪的局面!丈夫还活着,却即将成为她侄女的夫君!那她叶婉云算什么?她这十五年的坚守和苦难又算什么?
宋知画感受到母亲身体的颤抖和那瞬间被抽空生气的绝望,心中又痛又怒,但她知道此刻母亲最需要的是支撑。她用力握紧母亲冰凉的手,声音清晰而沉稳地开口:
“娘,”她唤道,将叶婉云涣散的神智稍稍拉回,“您先别急,听我说。不管父亲是出于何种原因做出这个决定,至少我们现在知道,他还好好活着,这就是天大的幸事!您想想,父亲这么多年都未曾续娶,为何偏偏在宋家平反、他封侯之后,突然要娶叶家女?这其中定然有我们不知道的不得已之处。”
宋昀也立刻接口,语气带着对父亲复杂处境的理解:“妹妹说得对。娘,京中局势盘根错节,叶家如今在朝中势力不小,他们极力促成此事,父亲新封侯爵,根基未稳,有些局面……恐怕也非他一人能全然抗拒。父亲他……定然有他的难处。”
叶婉云怔怔地听着儿女的话,眼中的绝望稍稍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疲惫和茫然。
宋知画见状,继续柔声引导,将母亲的思绪从那份撕心裂肺的伤痛中引开:“娘,您看,哥哥说得在理。即便我们现在立刻进京找到父亲,恐怕也未必能立刻改变这个结果,反而可能让父亲陷入更难的境地,也让我们自己被动。”
她顿了顿,环顾了一下这间充满生机的院落,以及旁边刚刚建起、还散发着木头清香的工坊,语气变得坚定而充满力量:“何况,咱们现在在这里,也有放不下的人和事啊。奶奶的身体刚刚好转,经不起长途跋涉的颠簸。哥哥督办矿务的差事,正到紧要处,一时也离不开云州。”
她看着母亲的眼睛,声音带着鼓励:“娘,您的玩偶工坊才刚刚起步,势头这么好,云州城里的锦绣阁还等着咱们的货呢!这是您自己的事业,是您凭手艺一点点做起来的!咱们何不趁此机会,把它做得更大更强?等到咱们自己有了足够的财富傍身,无论将来面对什么,腰杆都能挺得直直的!银子攥在自己手里,比什么都可靠!”
宋昀也立刻点头:“妹妹所言极是。娘,您有如此手艺和经商之才,何必困于后宅方寸之地?儿子觉得,先将云州这边的根基打牢,待时机成熟,再图后续,方是稳妥之计。”
儿女的话语像是一道道暖流,逐渐驱散了叶婉云心头的寒冰。她看着女儿坚毅聪慧的面庞,又看看儿子沉稳可靠的眼神,再想到作坊里那些依赖她生活的妇人姑娘,还有炕上需要她照顾的婆婆……是啊,她的人生,并非只剩下“靖安侯夫人”这一个身份,也并非只能系于夫君一人之身。
她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翻涌的心绪,虽然眼底还带着伤痛后的疲惫,但那份溃散的精气神正在一点点重新凝聚。她反手紧紧握住儿女的手,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,却已然恢复了镇定:
“你们说得对……是娘一时想岔了。”她看了看身边的工坊,目光逐渐变得坚定,“你爹……他有他的路要走。我们娘仨,也得有我们自己的日子要过。这工坊是画儿的心血,也是那么多乡亲的指望,不能半途而废。你奶奶这里,也离不得人……”
她顿了顿,仿佛下定了决心,看向宋昀:“昀儿,你公务要紧,不必为我们分心。京里的事……暂且放一放。咱们一家人,先在云州把根扎稳了再说。”
宋知画和宋昀看着母亲重新挺直的脊梁,都暗暗松了口气。只要母亲自己能想通,能立起来,那么前路即便有再多的风雨,他们一家人同心,也总能走下去。
家中诸事安排妥当,宋知画便将更多精力投向了外面。她不仅要设计更多新颖可爱的玩偶图样,还时常被兄长宋昀请去矿上。她那些关于杠杆省力、轨道运输之类的“新奇”想法,往往能让陷入困境的工匠茅塞顿开,开采效率着实提升了不少。
陈婆子那日隐约听到了“侯爷”、“娶亲”之类的话,虽不全懂,但也明白婉云的亲儿子找回来了,男人也还在世。她私下拉着叶婉云的手,既高兴又有些不安:“婉云啊,昀儿找回来是天大的好事……往后你们要是……想去京城……”
叶婉云立刻紧紧握住她的手,语气没有一丝犹豫:“娘,您别说这话!这里就是我的家,您就是我的亲娘!我哪儿也不去,就在您跟前伺候着!” 陈婆子听了,心里那点担忧立刻被暖意取代,连连拍着她的手背。
每次宋昀过来,陈婆子总是笑呵呵地找借口躲开,把空间留给她们母子三人。叶婉云则是恨不得把积攒了十五年的关心都补上,目光总是追随着儿子。
宋知画发现,自己这位兄长不仅处事稳妥,学东西更是快得惊人。他见了宋知画那套阿拉伯数字记账法,极感兴趣,不过两三天就运用自如,甚至举一反三用在了矿务记录上。宋知画又试探着教了他些乘除法和简单的统筹,他稍加点拨便能领悟,用在安排矿上事务,进度又快了一截。
消息传回京城,瑞起帝见云州铁矿开采顺利,成效卓着,龙心大悦,对这位新科探花更是青眼有加。
这日,余奶奶提着半篮子豆角来串门,和陈婆子坐在院里一边摘菜一边闲聊。
余奶奶叹口气:“天热了,镇上的猪下水生意淡了不少。如今好几家都学着做,价钱也压下来了。”
陈婆子倒很豁达:“能赚一阵是一阵,咱们家如今也不指望着那个了。多亏了画儿和她娘这玩偶生意。”
“是啊,”余奶奶点头,忽然想起什么,“我今儿过来,看见大力在家门口做木匠活呢!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!”
陈婆子有些意外,随即叹了口气:“他年轻时候跟他爹学过,手艺本来不差,就是后来……唉,看来这回是真想明白了,要踏实过日子了。”
“可不是嘛,”余奶奶压低声音,“听说宝康在镇上找了个抄书的活儿,钱不多,总算能自己养活自己了。但愿他们真能改好。”
陈婆子默默摘着豆角,没接话。对小儿子一家,她心里终究是存了疙瘩,但只要他们不再生事,能安分过日子,她也懒得再多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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