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意渐浓,靖安侯府“锦云苑”的书房内却暖意融融。窗外的桂花开了第二茬,甜丝丝的香气透过半开的支摘窗缝隙钻进来,与屋内清苦的药香交织在一起。
宋知画正对着一桌子的药材和医书出神,手边放着一块触手温润的玄铁令牌——正是杏林春宴所得的那枚玄医门令牌。令牌造型古朴,正面刻着“玄医”二字,背面则是繁复的云纹,摩挲着它。
“在看什么,这般入神?”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。
宋知画抬头,便见燕博文逆光站在门口,今日他未着官服,一身墨蓝色暗纹常服,少了几分朝堂的冷峻,多了几分清雅闲适。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。
“世子来了。”宋知画放下令牌,唇角不自觉微微扬起,“没什么,只是在想,有了这玄医门的令牌,或许……我可以做更多事。”
燕博文走进来,很自然地将食盒放在她手边不远处的空位上,目光扫过那令牌,眼中带着了然与支持:“是想开医馆?”他打开食盒,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,香甜的气息立刻弥漫开来,“尝尝,路过稻香村,见新出的,想着你或许喜欢。”
“多谢。”宋知画拈起一块,桂花糕软糯清甜,入口即化。她一边品尝,一边坦然道:“是有这个想法。‘玉颜斋’虽好,终究是锦上添花。若有一间药堂,能真正济世救人,方不负所学。何况,”她顿了顿,看向他,“如今铺子里有二叔三叔帮着打理账目,井井有条,我也能抽身出来。”
燕博文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,拿起那块令牌仔细看了看:“选址可想好了?若有需要,我……”
“暂时不用。”宋知画打断他,语气温和却坚定,“我想先自己试试。总不能事事都依赖你。”她看着他,眸色清亮,“不过,若遇到难处,我定会开口。”
燕博文看着她眼中独立自信的光芒,非但没有不悦,反而心中悸动更甚。他就是被她这份不同于寻常闺秀的坚韧与主见所吸引。他低笑一声:“好,都依你。”说着,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卷轴,“对了,今日偶得一本前朝太医的针灸心得手札,想着你或许用得上。”
宋知画眼睛一亮,接过卷轴展开,纸张微黄,墨迹苍劲,记载的许多见解都颇为独到。她指尖拂过那些字迹,感受着其中的智慧,心中暖流涌动。他总能这般体贴,懂得她真正需要和喜爱什么。
“这……太珍贵了。”她抬头,眼中满是惊喜。
“放在我处也是蒙尘。”燕博文语气随意,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脸上,“能对你有用,便是它的造化。”
两人正说着话,丫鬟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:“小姐,是云州寄来的信。”
宋知画接过信,先拆开了宋暖的那封。字迹工整,详细汇报了“丽人成衣铺”近期的经营状况:新推出的秋装系列颇受欢迎,尤其是借鉴了宋知画图样的几款褙子和罗裙,几乎售罄;与范东家合作的成衣铺子已在邻近两个州县顺利开业,反响不错;账目清晰,盈利较上月又增长了两成……字里行间能感受到宋暖的认真与逐渐增长的自信。
“看来云州那边一切顺利。”燕博文见她唇角带笑,便知是好消息。
“嗯,宋暖越发能干了。”宋知画将信递给他看,“有她和松柏哥在,我确实省心不少。”
燕博文粗略扫过,点头赞道:“用人得当,方能事半功倍。他们都是踏实可靠之人。”
看完宋暖的信,宋知画又拿起陈宝康的信。信的前半部分同样是汇报工坊的事务:新招的人员已能上手,布料库存清点完毕,与几家绸缎庄的供货契约也已续签……条理分明,可见其用心。
然而,信的最后几段,笔迹似乎略显凌乱迟疑:
“……画儿妹妹勿念,家中一切安好。祖母身子逐渐康复,食欲也好了不少。我与父亲会尽心照料,盼你于京中一切顺遂,不必挂心家中琐事。”
读到这里,宋知画心中稍安。但接下来的内容,却让她眉头微蹙。
“另有一事……思虑再三,觉着还是应当告知于你。母亲她……已于上月,与父亲合离。”
看到这里,宋知画微微一怔。赵氏的泼辣与算计她记忆犹新,但没想到她会走到合离这一步。
燕博文察觉到她神色变化,轻声问:“怎么了?”
宋知画摇摇头,继续往下看:
“此事缘由……唉,母亲心气高,嫌家中清贫,竟……竟自愿入门,给赵员外做了妾室。我与父亲苦劝无果,她心意已决。父亲伤心愤怒之余,亦觉颜面尽失,最终写了放妻书。如今,她已离开陈家村。”
信纸的最后,陈宝康的字迹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奈:“画儿妹妹,告知此事,非为让你烦忧。只是让你知晓家中变故,勿使他日听闻流言而惊诧。人心易变,富贵惑人,思之令人怅然。望你在京中保重,勿以此为念。兄,宝康,字。”
信看完了,宋知画沉默了片刻,将信递给了燕博文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