雅间内,熏香袅袅。
两人落座,阿蔓莎压下心头的波澜,努力维持着公主的仪态,甚至挤出一丝看似得体的笑容:“早听闻宋姑娘医术超群,更是创办了博文医学院,惠泽百姓,令人钦佩。”这话听着是赞美,却带着一丝刻意。
宋知画神色未变,只淡淡道:“公主过誉,分内之事而已。不知公主特意寻我,所为何事?”语气疏离,显然无意深谈。
阿蔓莎见她如此敷衍,心头火起,也不再绕弯子,声音微沉:“宋姑娘,你既已与世子和离,为何还要处处插手王府事务?静姝郡主如今日日往皇庄跑,难道不是你的安排?”她目光锐利,“你既离开,就该断得干净。这般若即若离,搅得王府不宁,究竟是何用意?”
宋知画迎上她带着质问的目光,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,清晰回应:“公主此言差矣。皇庄暖棚关乎农事民生,静姝有心向学,我倾囊相授,何错之有?至于王府是否安宁,”她微微停顿,意有所指,“关键在于身处其中之人如何自处,而非我这个早已离开的外人。”
她说完便站起身,无意纠缠:“若公主今日只为质问此事,我的答案已尽于此。告辞。”
看着宋知画从容离开的背影,阿蔓莎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,指甲几乎嵌进掌心。她胸口剧烈起伏,一股强烈的委屈和愤懑涌上心头。在南诏,谁不是对她百般奉承,千般呵护?到了大夏,在燕博文那里受冷待也就罢了,如今连这个已经和离的女人,也敢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,几句话就将她堵得哑口无言!
她何曾受过这等接连的挫败!阿依娜在一旁看着公主铁青的脸色,大气也不敢出。阿蔓莎猛地站起身,裙摆甩出一道凌厉的弧度,声音里淬着冰冷的怒意:“回王府!”
话音未落,她已拂袖转身,径直朝门外走去。阿依娜心头一紧,连忙低头快步跟上。
宋知画回到马车上,宋昀关切地看向她:“那南诏公主寻你何事?”
“无事,”宋知画轻轻摇头,神色平静,“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罢了,哥哥不必担心。”
回到侯府,刚踏入院子,便见燕博文正蹲在地上,耐心地逗弄着牙牙学语的怀瑾和知玥。阳光洒在他侧脸上,柔和了往日冷硬的线条。见他们回来,他将孩子交给候在一旁的乳母,站起身。
宋昀与他打了声招呼,便识趣地离开了,将空间留给他们。
燕博文看向宋知画,开口道:“皇庄暖棚的事,一向是你亲自费心。如今交给静姝,她年纪小,难免疏漏。其实……你随时都可以去,庄子上的人,没人敢不听你安排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。
宋知画目光掠过玩闹的孩子,语气平淡无波:“静姝每日将记录拿来给我过目即可,不必亲自去。待这批作物收获,庄上的人熟悉了流程,便无需我再过问。”
一时之间,空气安静下来,只余风吹过树叶的细微声响和孩子咿呀的童音。
燕博文沉默片刻,再次开口,声音低沉:“你……近日都还好吗?”这话问出口,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。她过得好不好,他比谁都清楚,夜一和夜二每日的回报,事无巨细。
“我很好。”宋知画的回答简短疏离,她抬眼看他,目光清明,“世子若没有其他事,我该去给祖母请安了。”
这分明是送客之意。燕博文喉结微动,最终只点了点头,看着她转身走向内院的背影,在原地站了片刻,才沉默地离开靖安侯府。
**安亲王府 书房**
夜二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。
“主子。”
“说。”燕博文背对着他,声音听不出情绪。
“今日世子妃回府途中,被南诏公主拦下,二人于朱雀大街旁的清茗轩雅间内,交谈约一盏茶时间。”夜二语气平板地汇报,“据探查,是南诏公主特意打听世子妃行踪,等候在此。谈话内容……涉及皇庄事务,南诏公主言语间似有质问之意。世子妃离开时,南诏公主面色不豫。”
燕博文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冷。他缓缓转过身,眼底像是凝了一层寒霜,手指无意识地收紧。
“她竟敢去打扰知画……”他声音不高,却带着骇人的压迫感。
夜二垂首不语。
燕博文沉默良久,再开口时,声音已恢复冷硬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:“加派人手,务必确保她们母子三人的安全,绝不容许任何意外。至于揽月阁那边……”他顿了顿,语气森然,“传我的话给长风,让他去提醒那位公主,安分守己,谨记自己的身份和这门亲事的本质。若再敢越界,休怪本世子不顾两国颜面!”
“是!”夜二领命,瞬间消失在阴影中。
书房内,燕博文独自站立,窗外暮色渐沉,映照着他紧绷的侧脸和眼中翻涌的冷意。他护不住曾经的婚姻,但绝不会再让任何人,去惊扰她已然平静的生活。
翌日,靖安侯府门前一辆马车疾驰而来,刚在府门前停稳,燕静姝就利落地跳了下来。她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沉甸甸的竹篮,篮子里堆满了刚摘下的蔬菜,翠绿的叶子在寒冬灰蒙蒙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扎眼,叶脉上还凝着未化的霜晶,散发出与冰冷空气格格不入的、带着泥土气息的鲜活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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