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宁皇宫,御书房。
宁皇放下手中那份来自户部的奏章,无声的叹了一口气。
自从先帝那一战后,国库空虚,虽然他这几年也抄了几只硕鼠,但也不是长久之计,现在他需要来源的方法。
他闭上眼,揉了揉刺痛的额角,伸手取来暗卫的密报。
上面说,公主今日心情甚佳,因王编修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堆鲜果。
任编修做了一辆奇怪的小车,载着公主和小主子一起在花园里跑。
于修撰今日休沐,亲自下厨为夫人做了一桌爱吃的菜。
三位小主子日渐活泼,已能清晰地唤出“娘亲”……
字里行间,都是烟火寻常,全是安稳喜乐。
宁皇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松弛下来,甚至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。
他的女儿,合该如此。
不必知晓朝堂的倾轧,不必担忧边境的烽火,只需被人这般精心细致地呵护着。
每日里最大的烦恼,不过是点心不合口味,或是新得的玩物不够新奇。
这王家,尤其是王安、任白那两个小子,在照顾他女儿这件事上,确实无可指摘。
他们用金山银山,为他女儿堆砌了一个风雨不侵的安乐窝。
不过,一丝忧虑,悄然攀上宁皇的心头。
认回女儿,是他坚定不移的目标。
他要让她光明正大地回归,享有她应得的一切尊荣。可然后呢?
他这个父亲,这个皇帝,能给她什么?
目光再次落回那份户部奏章上,这些年边镇用度、安抚灾民、维持庞大的官僚体系,早已消耗巨大。
他能动用的财力,若真细细核算起来,恐怕……还真未必有王家那两个小子能动用的多。
这个认知,让宁皇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。
他富有四海,是这万里江山的主人,可在给予女儿实实在在的“底气”时,竟可能捉襟见肘,还不如两个商贾出身的年轻臣子!
“王安……任白……”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,眼中神色复杂。
王安心思缜密,长于谋划,王家的产业在其手中井井有条,甚至还在不断扩张,与各地商号、乃至海外番商都有隐秘联系,财源广进。
而任白,更是个异数,看似跳脱不羁,却于营造、器械、乃至一些奇巧之物上有着惊人的天赋,他名下有几间不起眼的工坊,获利颇丰。
这两个小子,敛财生利的本事,确实不凡。
让他们一直待在翰林院,埋首于故纸堆中,是否……有些暴殄天物了?
尤其是那任白,他那双手,仿佛能点石成金。
这样的人,放在工部,去督造军械、兴修水利,或是放在户部,去梳理漕运、开拓税源,岂不比在翰林院写锦绣文章更有用?
他们入翰林院已近两年,资历虽浅,但破格提拔,虽有非议,却也并非毫无可能。
最重要的是,他们与女儿利益一体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
用他们,比用那些盘根错节、心思难测的老臣,要放心得多。
宁皇的手指在御案上无意识地划动着,脑海中已开始勾勒新的布局。
户部需要能搞到钱、又能理清烂账的人,工部需要懂技术、能办实事的人。
王安的沉稳与任白的机变,恰好互补。
或许,是时候动一动了。
不仅要让他们成为女儿生活的依靠,更要让他们成为女儿未来权位的基石。
让他们在实权部门站稳脚跟,积累人脉,掌握资源。
届时,即便自己不能给女儿留下充盈的国库,至少,也给她留下了能为她聚拢财富、支撑朝局的股肱之臣。
不过在此之前,他还是需要“清理”一下。
“到时间了。”宁皇轻轻敲了敲桌面,声音不大,“女儿已安,血脉已续。朕,再无后顾之忧。这些毒瘤,该清一清了。”
“萧逸,可以收网了。动作要快,下手要准。记住,不要漏了一只苍蝇。”宁皇沉声道。
“臣,领旨。”萧逸毫不犹豫回道,然后悄声无息的退下了。
接下来的日子,敏锐的人察觉到,京城不似表面的平静了。
没过多久,那些王爷都消失了,朝堂上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官员。
在王一诺面前,于清三人默契地一字不提。
这一日,任命诏书同时抵达王府。
王安擢升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,正五品。
任白擢升工部营缮清吏司员外郎,从五品。
而于清,却得了一道密旨,着其暗中查察一桩涉及漕运与边疆军饷勾连的陈年旧案,允其密折直奏。
旨意一下,三人心中雪亮。
王安领旨谢恩,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稳。
户部浙江司掌一省钱粮漕运,陛下这是要他“开源”与“清流”,为国库注入活水。
这正合他意,王家的产业多在江南,与漕运关联密切,他早已对其中弊病了如指掌,如今执掌权柄,正是大刀阔斧之时。
任白接到调令,眼中闪过兴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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