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幕流转,将大宁新朝五年变迁、女帝王一诺的治政、挣扎乃至最终萌生退意的种种景象,清晰地展现在众仙神眼前。
那场关于“异界之人登临帝位”的激烈辩论犹在耳边,此刻目睹这五年来的种种,诸位仙神心中更是波澜起伏,各有评判。
墨渊的神色始终凝重。他看到了高产粮种、玻璃火器、科举革新、土地改革……
这一项项的确堪称利国利民,甚至隐隐触及了他所认知的“道”在人间应用的边缘。但他的眉头却越锁越深。
“五年……”墨渊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广场的寂静,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沉重,“仅五年,她便心生倦怠,意欲退位。此非体力不济,实乃心志难承其重!”
他转向此前持支持态度的瑶光与折颜,语气沉痛:“帝王之位,需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殚精竭虑,如履薄冰。”
“她虽有‘系统’相助,有能臣辅佐,然其心性根基,未必与此界帝王重担完全契合。”
“初时或有新奇,有抱负,有时势所迫之坚韧,然日久天长,本性终将显露。”
“她可为一时的破局之剑,却难为那定鼎江山、承受万古孤寂的镇国基石!如今她欲退位,看似平稳过渡,实则……”
“乃是证明了其难以长久肩负此界亿万人族之气运!此非儿戏,一朝退去,若继任者不堪,这五年心血,恐有付诸东流之险!”
瑶光闻言,却是冷哼一声,毫不客气地反驳:“墨渊!你此言未免太过苛责!”
“五年!她以女子之身,异界之魂,在那波谲云诡的人皇之位上支撑了五年!推行了多少利国利民之策?打破了多少陈规陋习?”
她指着天幕,眼中锐光逼人:“土地改革,触动多少豪强利益?女子科举,直面多少顽固非议?”
“新政迭出,又遭遇多少明枪暗箭?!她能稳住朝局,将这些‘利国利民之策’得以推行,靠的是实实在在的功绩!”
“她如今觉得累了,想将担子交给精心培养、已然显露头角的孩子,交给依旧鼎力支持的夫君与弟弟,交给经验丰富、愿意为她兜底的太上皇,这有何不可?!”
瑶光语气激昂,“懂得审时度势,知道激流勇退,将权力平稳交接,这本身就是一种大智慧!”
“总比某些占着位置庸碌无为,或是死撑到山河破碎的蠢货要强上千百倍!”
折颜玉扇轻摇,目光在天幕与争论的两人之间流转,带着更深的思量。
“墨渊之忧,在于长久与稳定;瑶光之赞,在于功绩与通透。二者皆有道理。”
“观这天幕所示,王一诺这丫头,其心性确非传统帝王之料。”
“她敏锐,能抓住关键;她有魄力,能推动变革;但她缺乏的,是那种对权力本身、对日复一日政务流程的内在驱动力与耐性。”
“她是将帝王之位视为一项需要完成的‘任务’,或是一个可以施展抱负的‘平台’,而非融入骨血的身份与使命。”
他顿了顿,看向墨渊:“墨渊,你所期望的,是如磐石般稳固、能与国同休的帝王心性。”
“而她,更像是一阵吹散迷雾、带来新生的风。风无法长久停留,但其吹过之处,种子已然播下,格局已然改变。”
他又看向瑶光:“瑶光,你欣赏她的锐气与果决,认为功成身退亦是佳话。”
“然,她此番退意,固然有情理因素,但也确实暴露了其作为‘异数’与本土皇权长久磨合中可能存在的……本质上的不兼容。”
“她带来的‘变’是剧烈的,但维持这‘变’之后的新秩序,需要的或许是另一种更持久、更坚韧的力量。”
白真听着他们的争论,望着天幕中王一诺与太上皇相处时那难得的、卸下帝王威仪后流露出的疲惫与娇憨,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轻声道:“我……我能理解她的累。看着她在朝堂上威严端肃,回到后宫却连批阅奏折都觉得是负担……”
“或许,那个位置,真的让她失去了很多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。”
“她确实做了很多好事,那些新政,若真能延续,对百姓而言是莫大的福祉。可是……”
他犹豫了一下,看向墨渊,“墨渊上神所虑,也并非全无道理。她若退下,持衡他们……真能稳稳接住吗?”
“那些被她打压下去的旧势力,会不会趁机反扑?她带来的这些新东西,会不会人走政息?”
东华帝君依旧是那副超然物外的姿态,但紫眸中流转的光芒,显示他并未错过任何细节。
“因果自显。”他淡漠开口,声音不高,却让周围的争论稍息。
“五年治政,其道已现。利泽苍生,革新积弊,此为其‘功’;心志不继,倦怠萌生,此为其‘性’。”
他目光扫过众人,“天道选此异数,或本意就不在长治久安,而在破旧立新之‘效’。”
“旧秩序已破,新格局初定,其使命或已达成。如今激流勇退,亦是顺应其本性,符合其在此界因果链条中之定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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