折颜沉吟良久,才缓缓开口,语气带着疼惜:“真真他……恐怕是知道一些的,至少有所猜测。”
他摩挲着手中的玉扇,“你们想,以他的心性智慧,经历了如此多匪夷所思之事。”
“与异界之魂的相遇、任务的存在、持衡不合常理的合道、乃至他自己那过于‘巧合’地获得新生并契合心意的尊位……他怎么可能没有丝毫怀疑?”
折颜顿了顿,声音低沉下来:“我猜,他并非全知全能,未必清楚持衡就是天道分身这等核心机密。”
“但他定然隐约察觉到,自己、王一诺乃至孩子们,都身处一个远超他们控制的巨大旋涡之中。而他最后的选择……”
折颜眼中闪过一丝明悟,“接受监察使之位,以永恒的方式思念王一诺,同时恪尽职守。”
“这或许正是他在洞悉了自身‘棋子’身份与无法抗拒的命运后,所能做出的、最艰难也最伟大的选择:在不公的棋盘上,坚持自己的公正;在既定的命运里,守护自己的真心。”
“他知道真相残酷,但他选择了不追问到底,而是用行动去赋予这既定命运以属于‘白真’和‘于清’的意义。”
瑶光听完折颜的分析,冷哼一声,但眼神中却带着敬佩:“知道又如何,不知道又如何?重要的是他做了什么!”
“若他不知,那是天道瞒得好;若他知,却能压下所有不甘与愤怒,毅然接下这监察三界、守护秩序的重担,本上神反倒要高看他一眼!”
她环抱双臂,“这才是真正的强者!不沉溺于真相带来的痛苦与无力,而是将一切遭遇,无论甘苦,皆化为前行之力。”
“他知道自己是棋子,却硬生生将这棋子,下成了守护新世界的‘活眼’!这份心性,比那些知晓真相后便一蹶不振或怨天尤人之辈,强过万倍!”
墨渊微微颔首,对折颜与瑶光的看法表示认同:
“折颜所言在理。白真未必知晓全部,然其心澄澈,必已窥见冰山之下隐藏的庞然阴影。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,德之至也。”
“他不追问,非是懦弱,而是智慧。有些真相,知晓细节反成心魔。他选择了抓住最重要的东西——对王一诺的情,对公允的执念,对孩子们成就的守护。”
“以此为核心,构建新生,此乃……于绝望中开辟生路,于迷局中坚守本心。其道心之坚,已远超寻常。”
白真听着他们的分析,脸色变幻不定。
那个“自己”可能明知被算计、被利用,却依然选择走下去,甚至走得如此坚定、如此……耀眼?
这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。
与他此刻的恐慌、茫然、只想逃避相比,天幕上的那个白真,形象陡然变得无比高大,也无比陌生。
这一刻,羞愧、敬佩、迷惘在他心中蔓延开来。同样是白真,为何相差如此之远。
东华帝君忽然开口,声音冰冷穿透人心:“知情与否,本质是信息不对称下的博弈。”
“于天道而言,告知全部或隐瞒部分,取决于何种方式更利于达成目的。于白真而言,知晓多少,则影响其抉择与行动效率。”
“而他最终的状态,表明他掌握了‘足够’的信息——足够他理解自身处境,明确自身职责,并找到情感与职责的平衡点。”
他顿了顿,“重要的是他接受角色并高效履职,这是天道的最优解,至于他的内心挣扎,不在考量之列。”
这番话揭示了规则本质,也让众仙神了然个人感受在宏大叙事中的渺小。
最终他们达成共识:天幕上的白真,大概率知晓部分真相,其归宿并非懵懂幸运,而是看清命运后仍坚守本心的英雄主义。
这份认知,让那个身影更添肃然的沉重与伟大。
而天幕的最后一缕光华彻底隐去,昆仑虚广场上那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却并未消散,反而转化为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。
沉默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,便被决绝的行动所打破。
瑶光是第一个动起来的。她甚至没有与墨渊、东华多做交流,只是深深看了他们一眼,那眼神中传递着“时不我待”的决意。
身形化作一道凛冽的流光,她径直返回自己的仙府与所属势力范围。
甫一落地,她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开始了内部清洗。
任何有劣迹、风评不佳、或能力不足的仙将兵士,无论背景,皆被她毫不留情地停职、审查乃至革除。
同时,她麾下精锐的探马与执法队被尽数派出,主动搜寻、介入四海八荒内已知的妖魔祸乱与不公事件,不再被动等待求助。
她更是亲自书写符信,分送与她理念相近的几位上古神只,倡议组建“神界巡察使”,意图在现有天庭体系之外,建立一道强有力的监督屏障。
东华帝君的动作更为隐秘,他返回太晨宫后,并未立刻颁布任何明令,但整个九重天的权力结构已然开始无声地震荡。
他以天地共主的无上权柄,开始强行收拢早年因各种原因“分润”出去的权柄碎片,尤其是那些赋予血脉姻亲、或作为“人情”赠出的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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