辰时三刻,陆清然几乎是跑着回到宫门前。
晨雾已经完全散去,秋日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朱红的宫墙上,但往日肃穆庄严的宫门今日却透着一种诡异的紧张。守门的禁军比平时多了一倍,个个面色凝重,长枪紧握,进出盘查格外严厉。
陆清然亮出曹德安的令牌,禁军统领看了一眼,脸色微变,低声道:“陆司正,陛下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陆清然打断他,“陛下现在如何?”
“还在昏迷,太医们都在乾清宫守着。”统领的声音压得很低,“皇后娘娘、几位贵妃、还有内阁大臣也都去了。曹公公吩咐,若陆司正回来,立刻去见他。”
陆清然点点头,快步穿过宫门。
宫道上的气氛同样压抑。往来的宫女太监都低着头,步履匆匆,没有人敢大声说话。偶尔有官员乘轿经过,帘子也放得严严实实,仿佛生怕被人看到脸。
乾清宫在东面,但陆清然没有直接去,而是拐向了西面——那里是大理寺诏狱的方向。
她需要先见一个人。
一个可能知道真相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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诏狱最深处,一间特制的囚室里。
瑾云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上,身上穿着囚服,头发凌乱,脸上还有未褪的淤青——那是之前审讯时留下的。但她的眼睛依然清亮,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。
听到开锁的声音,她缓缓抬起头。
看到陆清然,她笑了,笑容里满是讥诮。
“陆司正,稀客啊。”她的声音沙哑,像是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,“怎么,又来审我?可惜,我知道的都说了,不知道的,你打死我也不会说。”
陆清然走进囚室,狱卒在身后重新锁上门。
“我不是来审你的。”她在瑾云面前蹲下,从怀中取出那枚莲花铜钱,放在地上,“我是来请你帮忙的。”
瑾云的目光落在铜钱上,瞳孔猛地收缩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会有这个?”
“一个老太监给我的。”陆清然看着她,“他说,你知道该找谁。”
瑾云沉默了很久,忽然大笑起来,笑声在狭小的囚室里回荡,癫狂而凄凉。
“老太监……那个老不死的……他还活着?”
“你认识他?”
“认识?”瑾云止住笑,眼中闪过怨毒的光,“我怎么会不认识?就是他,把我父亲送上了断头台!就是他,毁了我柳家满门!”
她猛地扑上前,想要抓住那枚铜钱,但陆清然先一步收了起来。
“告诉我,这枚铜钱代表什么?”陆清然的声音很平静,“还有,宫里到底有多少‘蛛网’的人?东方使是谁?‘主人’又是谁?”
瑾云瘫坐在地上,喘着粗气,死死盯着陆清然。
“我凭什么告诉你?”
“凭你现在还活着。”陆清然直视她的眼睛,“国舅谋逆,按律当夷三族。你作为他的女儿,本该一并处斩。但你现在还在这里,是因为我在顾大人面前保了你一命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压低了些:“当然,你也可以不说。那我会告诉顾大人,你没有任何价值了。然后,你会和那些被判斩决的犯人一样,被押赴刑场。你猜,你父亲当年的那些‘朋友’,会不会让你活着走到刑场?”
瑾云的脸瞬间惨白。
她知道陆清然说的是真的。柳弘倒台后,那些曾经依附柳家的官员为了撇清关系,巴不得把所有知情人灭口。如果她被押出诏狱,根本活不过一天。
“你……你想知道什么?”她的声音开始发抖。
“先告诉我,这枚铜钱。”陆清然重新拿出铜钱,“它代表什么?”
瑾云盯着铜钱看了很久,终于开口:“这是‘主人’的标记。只有‘主人’和他最信任的三个人,才有这种铜钱。”
“哪三个人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瑾云摇头,“‘蛛网’等级森严,我只知道有四方使者,但使者之上还有谁,只有我父亲那个级别的人才知道。”
她顿了顿,补充道:“但我见过一个人,也有这种铜钱。”
“谁?”
“内侍省副监,高福安。”
陆清然的心猛地一跳。
高福安?那个已经“上吊自杀”的高福安?
“你确定?”
“确定。”瑾云的声音很肯定,“三年前,我父亲让我给高福安送过一封信。当时他就拿出过这样一枚铜钱,在我面前晃了晃,说那是‘主人’赏的。我记得很清楚,那枚铜钱背面的蜘蛛,腹部刻的是一朵莲花。”
和陆清然手中这枚一模一样。
“高福安是‘蛛网’的人?”
“不只是‘蛛网’的人。”瑾云冷笑,“他是‘主人’在宫里的眼睛。我父亲说过,宫里发生的大小事,都逃不过高福安的眼睛。连哪位娘娘来月事、哪位皇子夜里做了噩梦,他都知道。”
陆清然想起高福安“自杀”的事。
如果真是“主人”在宫里的眼睛,为什么会突然“自杀”?是真的被灭口,还是……假死脱身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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