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咔嚓!”
那一声源自灵魂本源的碎裂声,仿佛抽走了他体内所有的支撑。
前一秒,他还是那个意念如钢、气势如岳的剑尊。下一秒,一种极致的、从未体验过的虚弱感,如同万丈海啸,轰然将他吞没。
他清晰地感觉到,某种支撑了他八百年的“东西”,彻底崩塌了。不是疼痛,那碎婴的剧痛反而在那一刻奇异地消失了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“空”。一种彻头彻尾的,仿佛五脏六腑、四肢百骸都被瞬间掏空的虚无感。他苦修八百载,早已习惯体内那奔流不息、浩瀚如海的元婴剑元,那是他力量的源泉,是他生命的根基。此刻,源头枯竭了。
他的身躯,肉眼可见地开始衰败。
原本因修为高深而显得红润紧致的皮肤,以惊人的速度失去光泽,变得灰暗、干瘪,如同风干的老树皮。深深的皱纹,像是被无形刻刀狠狠犁过,瞬间爬满了他的额头、脸颊、眼角。满头原本仅夹杂几缕银丝的头发,在几个呼吸间变得雪白干枯,失去所有生机。挺拔的脊背佝偻下去,强健的肌肉萎缩,整个人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精气神,苍老了何止千年。
从云端跌落凡尘?不,这感觉更像是从九天之上,直接坠入了无底深渊。
他甚至连维持盘坐的姿势都变得极其艰难。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,想要向前倾倒,全靠一股残存的、近乎本能的意志力在死死撑着。呼吸变得无比微弱,进气少,出气多,胸口像是压着一座大山。眼前阵阵发黑,耳边是死一般的寂静,夹杂着自己心脏缓慢而沉重的、仿佛随时会停止的跳动声。
体内,更是一片狼藉。
经脉,那曾经宽阔坚韧、能够承载狂暴剑元奔腾的通道,如今布满了无数细微的裂痕,如同久旱龟裂的土地,干涸、脆弱,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。丹田气海,那片曾经孕育了强大元婴的“海洋”,此刻海水枯竭,只剩下一个巨大、空虚、布满“碎片”的坑洞。那些碎片,是他破碎的元婴所化的、最精纯也最混乱的本源能量,如同风暴过后死寂的尘埃,漫无目的地漂浮着。
道基尽毁。
这四个字,此刻像冰冷的烙印,刻在他的每一寸感知里。
黑暗,从四面八方涌来。不是视觉上的黑暗,而是神魂层面的、带着浓重死寂与终结意味的阴影。它们如同贪婪的潮水,想要淹没他的意识,将他拖入永恒的沉眠。虚弱感如同最冰冷的锁链,缠绕着他的神魂,让他只想放弃,只想沉睡,就此长眠,再无痛苦。
太累了……八百年的坚持,换来这样一场自我毁灭,值得吗?
放弃吧……
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低语。
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、被无尽黑暗吞噬的临界点——
他那几乎要被虚弱和绝望碾碎的意志核心,猛地,闪烁了一下。
像风中残烛,却顽固地不肯熄灭。
“不……”
一个无声的念头,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,从灵魂废墟中顽强地钻出。
“还不能……结束……”
他想起了那间密室,想起了太玄掌心那团氤氲的、蕴含着无限生机的紫气。他想起了自己站起时的那份决绝,那句“不如一搏五十年化神飞升”的誓言!那不是冲动,那是他枯坐八百年后,对更高道途最炽热的渴望!
散功不是终点!碎婴,亦不是终结!
破而后立!太玄的路,关键就在于这个“后立”!
如何“立”?
靠的就是那篇玄奥无比的——《宽恕无上心经》!
几乎是凭借着一股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,他开始艰难地、一个字一个字地,在心神中默诵那篇早已熟记于心的经文。起初,意念散乱,如同断线的珠子,难以串联。虚弱的浪潮不断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灵台。
但他死死守着。用他那经历了八百年磨砺,比世间绝大多数材料都要坚韧的剑心,死死守着灵台那一点微弱的、却至关重要的清明!
一遍,两遍……
起初,什么也没有发生。体内依旧死寂,黑暗依旧浓重。
然而,当他凭借强大意志,将第三遍心经完整默诵出来的刹那——
变了!
一丝极其微弱、却无比纯净柔和的“东西”,悄无声息地,自他那片死寂的识海最深处,滋生了出来。
那不是灵力,不是剑元,也不是任何他认知中的能量。那更像是一种……“道韵”。一种蕴含着“包容”、“抚慰”、“新生”意境的奇异波动。
这缕微弱的道韵,如同无尽黑夜里的第一缕晨光,虽然微弱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穿透一切黑暗的力量。
它开始缓缓流淌,如同最温柔的溪流,漫过他干涸龟裂的经脉。所过之处,那些仿佛被烈火烧灼、被利刃切割过的创伤,竟然传来一丝丝清凉舒坦的感觉。裂痕虽然没有立刻愈合,但那种仿佛要将人撕裂的“破碎感”,却被极大地抚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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