复江岷樵中丞 咸丰三年十一月十八日
您对兵勇优劣的分析极为精当。我在二月回复魁太守的信中曾言:纵使岳飞复生,或许能改造懦弱士兵的体质;即便孔子再世,也难立刻扭转军队积习。此言虽近戏谑,实为痛切之论。如今要谋划大局,使万众一心,必须另辟蹊径,开创全新局面,专事招募新勇,延揽忠义之士统率,不掺入久驻营伍之兵,不任用守备以上旧将。我的想法与阁下所见正相契合。
关于增募六千兵勇之事,昨日已命今弟达川率领一千兵勇进驻省城,当即令其率先带领这批兵勇火速赶赴安徽,以供阁下调遣差遣。其余五千兵勇须待战船火炮筹备齐全后,水陆两军同时开拔,方能收协同作战之效。省中诸位同仁及璞山之意,皆希望尽快组建军队出征。我认为此番从湖南招募兵勇东下,既要实现四省联合防务的谋划,又要辅佐阁下完成肃清局势的重任,必须精选久经训练的士卒,配备精良坚利的器械。
水军须得战船火炮俱皆充足,陆军须得将士同心义愤填膺,抱定三年不归的决心,践行百战艰难的征途,岂能儿戏般组建军队,仓促出征!若人员尽是乌合之众,器械多为粗劣之物,战船不足二百,火炮不到五百,便如抛豆入海,墨点敷面,纵使能迅速抵达安徽,于大局又有何裨益?故依拙见,必须备齐战船二百艘,再辅以运载物资的民船七八百艘,大小火炮千余门,水军四千,陆军六千,沿江夹岸而下,待来年开拔,与阁下会师于九江小孤山一带,方能初具规模。
倘若不然,名义上虽称为大举兴兵义师,实则如同矮子观戏,难免为识者所讥。我深知阁下期盼这批兵勇心情迫切,然而仓促行事并无益处,不如稍作延迟而求充分准备。况且阁下初至庐江,也应当对吏治民事稍加整顿。即便是陆路防御、本境剿匪诸事,现有随身带领的兵勇,又有达川即将增援的部队,再加上李少荃往日操练的士卒,也足以担当守土之责。想必阁下高见亦认同此理。
您所保举负责办理水师的张敬修观察,近日听闻已从郴州北上前来,近几日便可抵达衡州。此间筹备事宜的具体章程,在寄予制军的信函及致罗山的书札中均有详述,现将抄录稿本呈上供您阅览,从中可得其大概情形。罗山方从吉安归来省亲,闻知他有不愿远赴征途之意,未知能否勉力促其出山?璞山因裁汰兵勇之事,对在下颇生怨怼,尚需循序渐进加以劝解。叔绩学识渊博精深,此为天下所共知;然其宏阔见识与深远谋略,足以共商军国要务,此点则惟独在下与阁下深为了解。今岁合力援应江西之策,实乃与他共同商定。
安徽士绅中,我所熟识的除了吕鹤田、吴竹如、李少荃之外,还有何慎修字子永、涂宗瀛字阆仙。与安徽地缘最近的,又有宿迁庄牧庵、淮安鲁通甫,皆为博学高才之士。桐城戴存庄,虽以文采见长却颇具刚毅气节。官场中除岱云外,要数袁午桥最为务实可靠,其才略气度亦足以担当重任。去年我途经各州县时,见宿州郭刺史为人淳厚踏实,在地方享有贤良之声。
此外听闻吕鹤翁与李少荃两位理当事务得当。此前我曾寄信至山中,嘱咐季高、筠仙前来衡州协助练兵,日后远赴皖中助阁下一臂之力,然至今尚未抵达。霞仙诸君不知是否愿出山辅佐阁下?伯韩理应送往幕府效力,但须待战船备妥后,随大队一同启程。承蒙寄示致周敬修先生书信,不仅全局谋划具陈同父这般豪杰气度,即便辞章之佳亦非当今常见。这位老先生与我会晤虽少,然相知甚深,确能超脱世俗官场习气。近日听闻他已作古,不知消息确否?其子嗣辈中亦有可堪任用之人。
安徽财政之利源,唯有淮北盐务尚有可为。洪泽湖以西盐路尚且通畅,向北可渐扩至河东引地,向西可渐扩至淮南引地。现任盐运使乃是敝亲郭雨三。阁下可否与鹤翁商议在此领域开拓生计?若不然,仅靠捐输款项,绝非长久之计。此处设局劝捐,应者寥寥,涸辙之困迫在眉睫。如此局面实在令人忧心!
与陈岱云 咸丰三年十一月十八日
敌军铁蹄践踏数千里疆土,遭其摧残的郡县不下百余座,而亲家您屡次遭受此等厄运。细算自癸卯年至今已历十载,您始终未尝享受过一日安宁,其间唯有在广信休养的半年光景,尚算稍得顺遂。反观国藩,不过仰赖先祖余泽,常得庸常之人的平安福分。
敌军所到之处,已殃及数千里疆域,被他们毁坏的城池,数量已经过百。而我的亲家却多次遭遇这般苦难。屈指算来,自癸卯年至今这十年间,您竟未曾有过一日安闲喜乐的日子,其间唯有在广信休养的半年,尚算是较为顺遂的境遇。而我则侥幸获得祖宗遗留下来的庇护,总能享着一般俗人那样的平凡安宁。
自金陵三城沦陷后,就如同人的咽喉被强行堵塞,不仅南北两面难以相互照应,就连南方数省如两湖、江西、安徽等地,朝廷派出的两位钦差大臣也已无暇顾及。眼下形势必须谋划四省联防之策,且需筹备以主动进剿替代被动防守的方略。粤地逆匪以舟船为巢穴,千百艘舰船往来游弋,在支流湖汊间横行无阻。自六月以来,圣旨屡次饬令各省筹办水师船只,然而至今仍未见成效。湖北方面虽稍有布置,但田家镇防线一经攻破,所有筹备便已荡然无存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