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,他们在一片远离人烟的荒山破庙中暂歇。庙宇早已断壁残垣,唯有一座主殿尚算完整,但屋顶也塌了半扇,月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下。
篝火刚刚点燃,橘红色的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干柴,发出噼啪的爆响。正当众人沉默地围坐休憩时,身下的地面猛地一颤,随即发出沉闷空洞的巨响!
“轰隆隆——”
刘唐和戴宗所坐位置的正中地面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,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!一股浓烈的仿腐草药气息混合着陈年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。借着摇曳的火光,可以看到塌陷处下面是个精心挖掘的地窖,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三十六套叠得一丝不苟的崭新服饰!从皮甲到软靠,从束腰带到绑腿,一应俱全——正是王庆军中“中营骁卫”精锐部队的标准装束!扈太公的人皮面具演示的对象,正是这些骁卫统领们的形态。更为致命的是,戴宗凭借在昏暗火光下异常锐利的眼神发现,每一件衣衫内衬靠近心脏的位置,都极为隐蔽地缝合着一个小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墨绿色皮囊——里面,毫无疑问,是致命的毒药!为了在身份暴露的最后关头,彻底成为一颗不留痕迹的“死棋”。空气瞬间凝固,唯有火苗燃烧的声音提醒着时间在流逝。
众人惊愕地抬头,目光扫过唯一还算完好的供桌和上面那尊残缺不全的泥塑佛像。
那佛像斑驳落漆的面孔,在火光照映下显得愈发诡异。就在众人注视下,佛像颈部竟发出一阵微小的“咯咯”摩擦声!只见那略显呆滞的佛头,极其缓慢却又异常稳定地向左转动了半圈!随着佛头的转动,它空洞微张的佛口之中,“叮叮当当”连续吐出六枚巴掌大小、精铜铸造、边缘锋利、形如扑食饿虎的沉重令牌——令牌正面是一个硕大的篆体“令”字,背面则是截然不同、繁复神秘的云纹标记。杨雄一眼便认出,其中一枚令牌背面的标记,与他曾在扈太公箱中看到、模仿过的那位王庆心腹“赤须将”的私密印章图案完全相同!这正是王庆核心圈子里验证身份、拥有特殊调兵权限的绝密虎符仿制品!
众人心神剧震还未平息,更骇人的一幕发生了。
石秀为警戒而靠近一堵还算完整的墙壁。不知是无意触碰了暗藏机关,还是那墙上被烟熏火燎覆盖的壁画本身到了时辰。
“呼——”
一股阴冷无源的穿堂风自破败的庙门外涌入!
摇曳的篝火遭此风袭,“噗”地一声,毫无预兆地熄灭了!
破庙内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!
然而,这黑暗仅仅持续了一刹。
就在所有光线消失的瞬间,先前被火光映照、看似污秽不堪的四面庙墙之上,那些斑驳陆离的墙皮和彩绘之处,竟陡然亮起幽幽的、如同无数鬼火般荧绿的光点!光点飞快地延伸、连接、组合……不过数息之间,一幅由流动荧光构成的巨大立体地图豁然呈现在所有人眼前!纵横交错的街道、高耸的城楼、巨大的帅府轮廓、甚至一些民居暗巷……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,无数荧光小点在地图上穿梭移动,其中七条特殊的路径用刺眼的猩红色标记出来——这正是他们此行的终极目标——云安州城的全部暗道、密道、逃遁路线图!其中一条隐蔽的猩红路线,其起点赫然指向他们此刻身处的这座废墟破庙!地图在绝对黑暗中持续发光了约莫半盏茶时间,才如同从未出现般彻底隐去。但这短暂的发光,已如烙印般深深刻入每个人的脑海深处。当鲁智深重新点起火折时,每个人对视的目光中,都充满了更加深沉的凝重和一丝对那深不可测之布局的敬畏。黑暗中的荧光地图,指引的不仅是路,也是他们踏入幽冥的路标。
第三日黄昏,他们抵达通往云安州必经之地、江滨一处繁忙的渡口。渡口处已是人声鼎沸,各色船只往来如织,等待过江的车马行人排成长龙。
就在众人牵着伪装成寻常驽马的神行残甲(戴宗那对已不能“神行”,但经过紧急修复尚可骑乘的残存马匹),混迹在人群中等候渡船时,一阵粗暴的呵斥与马蹄纷沓之声猛地从后方传来。
“闪开!统统闪开!云安‘肃靖’司巡查!”
十余骑彪悍凶蛮的军士横冲直撞而来,粗暴地拨开挡路的人群。为首一名身穿土黄色皮甲、面色紫黑、满腮虬髯的小校,勒住战马,居高临下,如狼似虎的三角眼扫过王进等六人身上风尘仆仆、甚至带着“伤痕血迹”的伪装装束。他目光在刘唐发间那七支断箭上停顿了一瞬,眼中凶光骤然大盛!
“呔!那几个邋遢鬼!哪里来的?腰间鼓鼓囊囊,藏了什么?!把东西给爷爷交出来!”那小校猛地抽出腰间雪亮的长刀,刀尖毫不客气地直指领头的王进面门。
就在那刀光逼近、王进沉肩准备后撤、其余几人全身肌肉瞬间绷紧、气氛一触即发之际——
“滚开!”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平地炸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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