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台山的黄昏,本应是梵钟悠扬、香客归去、僧侣晚课的宁静时刻。然而,此刻的台怀镇,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与恐慌之中。白日的喧嚣与暴行已然过去,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和深入骨髓的恐惧。各大寺庙山门紧闭,但门缝后却是一双双惊魂未定的眼睛。被洗劫一空的库房、凌乱不堪的殿堂,以及上万名年轻僧侣被强行掳走的现实,像一块沉重的巨石,压在每一位留守僧众的心头。
在这片压抑的寂静里,一股悲愤的力量正在凝聚。以显通寺方丈睿明长老为首,菩萨顶住持慧觉大师、塔院寺首座普净法师等五台山仅存的几位德高望重、须发皆白的老僧,身着略显凌乱的袈裟,手持锡杖,在一群同样悲愤却又惶恐不安的中老年僧侣的簇拥下,离开了残破的寺院,步履沉重而坚定地走向那座戒备森严、灯火通明的军营。
他们并非去乞求,而是要去质问,去讨一个公道,哪怕明知前方可能是万丈深渊。
一、 高僧问罪:佛心对铁甲
蔡攸刚刚在自己的帅帐内听完了诸葛长风关于此次“征借”行动的详细禀报,看着那长长的财物清单和万名新兵的名册,正自志得意满。亲兵忽入急报:“禀少保,显通寺方丈睿明长老率五台山各寺住持、首座,于营门外求见,言…言要当面质问少保!”
帐内史文恭、杨再兴等将领闻言,顿时面露凶光。诸葛长风则眼神微眯,看向蔡攸。
蔡攸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,放下手中的清单,淡淡道:“哦?诸位高僧倒是来得快。请他们进来吧,就在帐前空地。也让将士们都看看,佛门高僧的风采。”
很快,睿明长老一行被引至中军大帐前的空地上。这里火把通明,甲士环列,刀枪的寒光与跳动的火焰交织,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气,与僧侣们身上的慈悲气息格格不入。
睿明长老年逾古稀,面容清癯,眼神原本充满智慧与平和,此刻却燃烧着悲愤的火焰。他手持九环锡杖,虽面对层层刀枪和无数不善的目光,依旧挺直了佝偻的脊背,高声道:“阿弥陀佛!蔡攸将军!老衲等方外之人,本不该涉足红尘军政。然将军今日所为,毁寺夺财,强掳僧伽,涂炭佛门净地,人神共愤!老衲斗胆请问将军,我佛门究竟犯了何律何条,竟遭此浩劫?将军就不怕天谴报应,不怕后世史笔如铁吗?!”
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,却字字铿锵,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。身后的慧觉、普净等僧人也纷纷合十,口诵佛号,眼中含泪,群情悲愤。
二、 蔡攸的强势回应:枭雄的逻辑
蔡攸缓缓从帐中走出,一身常服,并未披甲,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。史文恭、杨再兴按剑紧随其后,如同护法的金刚。诸葛长风则手持羽扇,静立一旁,眼神冷漠地扫视着众僧。
“长老言重了。”蔡攸的声音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,“天谴?报应?长老熟读佛经,当知‘我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’?如今国家正值用人之际,西北烽烟遍地,将士们缺饷少粮,浴血奋战,为的是保境安民,护佑的亦是这万里佛国江山!”
他话锋一转,语气陡然凌厉:“而尔等佛门,占据名山,广有田产,香火鼎盛,金玉满堂!僧众不事生产,不纳赋税,空谈慈悲,坐享其成!此非国之蛀虫,何为蛀虫?!如今朝廷征用,乃是化无用为有用,取之于佛,用之于国,正是尔等积功累德、报效皇恩的无上良机!何来‘浩劫’一说?长老莫不是只顾自家庙产,而无视江山社稷、天下苍生了吗?!”
这一番颠倒黑白、强词夺理的言论,气得睿明长老浑身发抖,指着蔡攸:“你…你…强词夺理!巧取豪夺,竟被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!佛门积蓄,乃十方善信所捐,用于弘法利生,修缮庙宇,供养僧宝,岂容你如此污蔑劫掠!”
“锵啷啷——”蔡攸不等他说完,猛地一挥手。
周围环列的数百名甲士瞬间刀剑出鞘,弓弩上弦,冰冷的锋刃在火把下反射出骇人的光芒,齐齐对准了中间那寥寥数十名手无寸铁的僧人。史文恭踏前一步,凶悍的气势如同实质般压向众僧;杨再兴冷哼一声,手已按在刀柄之上。杀气瞬间弥漫开来,将方才那点悲愤的佛号声彻底压垮。
诸葛长风适时地淡淡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:“诸位大师,识时务者为俊杰。少保手握王命旗牌,总督西北军政,有权宜行事之权。抗命,即是抗旨。”
三、 苛刻的“谈判”:最后的通牒
在绝对武力的威慑下,睿明长老等人面色惨白,他们身后的年轻些的僧侣更是瑟瑟发抖,几乎站立不稳。
蔡攸见火候已到,语气稍缓,却更显冷酷:“本官亦非不近人情之人。佛门根基,亦可保留。但需依我三件事。”
“第一,香火钱充公。自今日起,五台山各寺,每年所有香火收入、田租、供养所得,取其七成,按时输送至我军中,充作军饷!此乃尔等‘供养边军,保境安民’之功德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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