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和五年的夏初,长安城已褪去了春寒,阳光透过层叠的屋檐,洒在秦国公府邸森严的军议堂前。汉白玉石阶光洁如镜,映照着两侧甲胄鲜明、持戟而立的亲卫“净业营”武士。他们纹丝不动,如同雕塑,唯有盔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肃杀之气弥漫四周。
军议堂内,气氛更是凝重如铁。
四壁之上,悬挂着数幅巨大的桑皮纸舆图,墨线勾勒出西北陇右、幽燕十六州、中原腹地乃至漠北草原的辽阔疆域,山川河流、关隘城池,无不精细入微。每一处标记,都可能关系着万千生灵的命运。
蔡攸并未身着朝服,而是一身玄色劲装,外罩一件暗绣麒麟纹的锦袍,端坐于主位之上。他面色沉静,目光锐利如鹰,扫视着堂下肃立的四人。军师诸葛长风轻摇羽扇,眼神深邃;吴用则垂手侍立一侧,目光低垂,却将堂内每一丝气息流动尽收心底。
堂下,四人如同四尊即将出鞘的利剑,虽静立无声,却自有冲霄之气。
林牙耶律大石,白衣银甲,身姿挺拔如松,面容俊朗却带着经年征战的风霜与睿智,眼神沉静如水,深处却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。
奚王萧干,魁梧雄壮,满脸虬髯,一身契丹贵族的华丽皮甲,腰间佩着弯刀,眼神桀骜而勇悍,仿佛随时欲择人而噬的猛虎。
耶律余睹,神色精悍,目光如电,顾盼间自有睥睨之气,那是久居上位、统御千军的自信与威严。
皮室军宿卫萧远山,则如磐石般沉稳,面容坚毅,沉默寡言,唯有一双手骨节粗大,稳稳按在刀柄之上,显露出绝顶高手的修为和时刻护卫的警觉。
堂外广场之上,新近整编完成的“幽云军”精锐方阵肃然而立。队伍中既有原西军悍卒,更多则是收编的辽国皮室军、铁林军、奚王府铁骑等百战余胜的精锐。他们鸦雀无声,唯有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,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直冲云霄,预示着这支军队一旦爆发,将拥有何等可怕的力量。
蔡攸缓缓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诸位将军,自幽燕辗转,相聚长安,已历数月。期间风云变幻,世事沧桑。诸位之忠勇,于白沟、于良乡、于燕京城下,攸亲眼所见,深有所感;诸位背井离乡,故国沦丧,心中之乡思悲怆,攸亦了然于胸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逐一扫过四人,继续道:“今日召诸位前来,非为叙旧,非为抚慰。乃欲以这万里江山为棋盘,以天下兴亡为注码,委诸位以重任,寄予厚望,与我共图一场——惊天动地之大业!”
话音落下,堂内落针可闻。耶律大石等人眼神骤然亮起,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屏住。
蔡攸站起身,一步步走下主位,首先来到耶律大石面前。
“林牙耶律大石听令!”
耶律大石胸膛一挺,目光灼灼地望向蔡攸。
“尔之才具,文韬武略,世所罕有。治军严谨,深孚众望,更兼胸怀寰宇,非池中之物。昔日辽主不能用尔,是其之失,今日之宋,我蔡攸,绝不容明珠蒙尘!”蔡攸声音陡然提高,“今,擢升尔为——‘秦国公府大将军’!总摄我长安麾下所有军马之训练、整编、调度!一应粮秣军械、人员选调,皆予尔便宣之权,无需事事禀报!”
他目光如炬,紧紧盯着耶律大石:“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,汰弱留强,融合胡汉,尤其要倾尽所能,为我打造一支足以正面抗衡、甚至超越金虏铁骑的天下强军——‘幽云铁骑’!望尔不负此位,不负此权,练就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师,为我手中最锋利的战刃!”
这番任命,重如泰山!这不仅是将全部兵权交出,更是给予了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无限的期望!纵是耶律大石心志坚如铁石,此刻也不禁浑身剧震,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,随即化为无比的激动与坚毅。
他猛地单膝跪地,甲叶铿锵作响,抱拳过头,声音因巨大的信任和责任感而微微颤抖:“末将耶律大石!蒙国公如此信重,恩同再造!国公以国士待我,我必以国士报之!必竭尽肱股之力,呕心沥血,练强兵,铸锐旅!此生此身,皆付于国公大业!纵肝脑涂地,九死无悔!” 此言一出,不仅是他个人的效忠,更是代表所有归附辽军,彻底安心,死心塌地。
蔡攸亲手扶起耶律大石,用力拍了拍他的臂膀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随即,他转向萧干。
“奚王萧干听令!”
萧干踏前一步,声如洪钟:“末将在!”
“尔勇冠三军,尤精骑射,纵横漠北、河西,如履平地,情势谙熟于心。今予尔精骑五千,皆配西凉良马,许尔携部分奚族旧部,执行一绝密重任——”蔡攸目光锐利,“我要你,假意叛我,西投西夏!”
萧干瞳孔骤然收缩,但立刻凝神细听。
“西夏晋王李良辅,原乃辽国旧将,随耶律南仙公主入夏,虽居高位,手握兵权,然未必尽忘故国之情。尔此行,需设法取得其信任,潜入西夏军中。”蔡攸压低声线,话语却如重锤,“尔之真正要务,是设法暗中联络一人——已贵为国舅太尉的阿里罕!此人早年便与我‘三江商社’有旧,乃我深植于兴庆府的一步暗棋。尔需与他里应外合,逐步渗透、掌控西夏军权!将来于我,必有扭转乾坤之大用!此去凶险万分,如履薄冰,尔可敢往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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