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天府,秦王府。夜色深沉,万籁俱寂,唯有王府深处那间守卫森严、灯火通明的核心书房,如同蛰伏巨兽的心脏,仍在有力地搏动着。书房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,藏满了经史子集、兵法谋略,更有一幅巨大的天下舆图悬挂正中,其上朱笔勾勒,山河形势、敌我态势一目了然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陈年墨汁的气息,压抑中透着一股决定天下命运的巨大张力。
摄政王蔡攸端坐于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之后,身着一袭玄色常服,未戴冠冕,面色沉静如水,唯有指尖在案面上无意识的、极轻的敲击,泄露了他内心深处并非波澜不惊。书案前,四人肃立,正是他权力金字塔最顶端的核心智囊:右相秦桧,秦王府首席谋士诸葛长风,执掌特殊事务与对外暗线的吴用,以及身兼道门领袖与隐秘力量协调的公孙胜。今夜之会,非同小可,将决定这个新生王朝未来的走向,乃至整个天下的格局。
秦桧 率先踏出一步,他身着紫色官袍,面容清癯,目光锐利,率先打破了沉寂。他并未寒暄,直指核心,声音沉稳而有力,引经据典,展开了一番关乎“势”与“理”的宏论:
“王爷,” 秦桧 躬身一礼,语气凝重,“《左传》有云:‘国之大事,在祀与戎。’ 然,祀与戎之根本,在于‘名正言顺’!今我朝看似鼎革,实则犹抱残守缺。陛下(指小皇帝)冲龄践祚,深居九重,天下权柄,尽系王爷一身。此乃‘主少国疑’之局,古来鲜有善终。霍光受遗诏辅汉昭帝,虽忠心耿耿,身死不久,霍氏遂族灭。诸葛亮辅蜀汉后主,鞠躬尽瘁,然‘出师未捷身先死’,蜀汉终难逃覆亡。此非人谋不臧,实乃名分不正之弊也!”
他稍作停顿,观察了一下蔡攸的神色,继续道:“北伐一役,虽克复幽云,然国力损耗甚巨,百废待兴。江南疲敝,中原疮痍,强虏环伺于北,百夷窥视于西、南。王爷欲行彻底之革故鼎新——更易币制以通财货,改革科举以纳贤才,开设武学以砺强兵,鼓励百工以实仓廪,此皆非雷霆万钧之力、乾坤独断之权不可为!然,王爷至今仍居‘摄政’之位,名虽显赫,实则掣肘良多。每有重大决策,需念‘太后懿旨’,需虑‘陛下圣心’,需平衡朝堂新旧。长此以往,必致政令迂缓,坐失良机!”
“《周易》有言:‘汤武革命,顺乎天而应乎人。’ 今王爷北驱胡虏,南靖妖氛,功盖寰宇,德被苍生。此正‘顺天应人’之时也!若仍恪守臣节,恐非社稷之福。昔曹孟德位极人臣,终其一生未篡汉祚,然其子曹丕不得不行禅代,方定鼎中原。司马懿隐忍待发,至其孙司马炎方受魏禅。前人蹉跎,皆因名分未正,致使后世子孙徒增波折,国祚亦因之蒙尘。王爷,《尚书》云:‘天听自我民听,天视自我民视。’ 如今天下军民,只知有王爷,不知有陛下!此乃天命所归,民心所向!若逆天而行,迟疑不决,臣恐……‘天与不取,反受其咎’啊!”
秦桧 的言辞,引经据典,将历史教训、现实困境与政治哲学紧密结合,层层递进,最终落在“顺天应人”与“反受其咎”的警告上,极具震撼力与说服力。他指出,蔡攸目前的权力结构存在天然的不稳定性,唯有称帝,才能名正言顺地集中权力,推行改革,应对危机,否则必将重蹈权臣覆辙,甚至祸及自身与国运。
秦桧 话音落下,书房内一片寂静。蔡攸目光低垂,凝视着案上的一方古砚,仿佛在品味其中深意。
此时,诸葛长风 轻摇羽扇,缓步上前。他气质儒雅,神态从容,接过了秦桧 的话头,从“势”与“利”的角度,进行了一番更具体、更乐观的剖析:
“王爷,秦相 所言,乃老成谋国之道,字字珠玑。学生愿从另一角度,略陈管见。” 他声音平和,如潺潺流水,却自有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“所谓‘大势所趋’,其势已成,其趋难逆。学生试从四方面析之:
其一,天命已彰。自王爷执掌枢机以来,星象屡现吉兆。荧惑守心之危局得解,紫微帝星日益明朗,光耀于东南,此乃天象垂示。更有谶语流传于野,‘帝星明,秦王兴’,此非人力可强为。
其二,人心已附。王爷巡幸北疆,幽云父老箪食壶浆;抚恤伤瘼,军中将士愿效死力;曲阜锄奸,天下士子额手称庆。百姓盼明君如久旱望甘霖,此乃人心所向,沛然莫之能御。
其三,军心已固。韩世忠、吴玠、耶律大石 等大将,皆乃世之虎臣,然其对王爷之命,无不凛遵。军中只闻‘秦王令’,不闻‘天子诏’。此非惧王爷之威,实乃服王爷之德,感王爷之恩,愿随王爷共创不世之功!
其四,文心已归。此番曲阜之行,衍圣公俯首,曾、颜 归心。儒家道统之代表已认可王爷承天之运。文脉既附,则天下舆论之导向,尽在掌握。
“王爷,” 诸葛长风 目光灼灼,“北驱金虏,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;南平内乱,令四海咸服;西抚诸蕃,商路再通;东靖海波,张俊、张顺 等扬威万里。此等功业,虽古之伊尹、周公,亦不能及!王爷登基,非为一己之私欲,实乃上承天命,下顺民心,内安社稷,外御强辱之必然选择!乃是结束这纷乱之世,开创万世太平之唯一途径!此乃‘势’也,顺之者昌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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