壶口关,石国北境天险,如断岳横亘,是凡俗界少有的险隘绝塞。守将呼延灼,虽为凡人,却练就一身金刚不坏横练,双铁鞭舞开时如龙蛇盘空,凡俗间难觅一合之敌。
此刻,这位铁汉双眉拧成了川字,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。城墙下,那一排排泛着佛光的铜人,正似山岳般压来——便是这些诡异佛兵,一路碾得石国甲士尸山血海,若壶口关再破,石国天下,怕要成了佛门傀儡的牧地!
“清虚道长!某家打了一辈子仗,从不知怕字怎写,可这些铜人刀枪不入、力能扛山,我麾下儿郎拿命填都填不平啊!”呼延灼声音发哑,看向身侧白须道长。
清虚道长道袍上还沾着符纸灼烧的焦痕,仙风道骨间满是苦涩:“呼延将军,贫道不过天仙境散修,这点微末符术撑不了多久。此乃佛门炼就的‘金身佛兵’,是用愿力浇筑的死物,堪比道门道兵,凡俗之兵撞上,与蝼蚁撼柱何异?贫道纵能以符箓暂阻,可……这关,撑不了三日了!”
呼延灼铁拳轰在城墙垛口,青石板炸裂出蛛网裂痕,眼中怒火几乎要烧穿天幕:“修士干涉凡俗征战,视人族兴亡如草芥!满天神佛倒好,只立个‘真仙不得屠凡’的空规,真仙以下修士便如虎狼入羊群,这狗屁规矩,何其不公!”
“将、将军!那些铜疙瘩……又冲上来了!”亲兵声音发颤,指向关下。
只见数千金身佛兵列成铜墙铁阵,手中铜棍泛着冷光,每一步踏下都让大地颤栗,如同一支从远古佛国驶来的亡者军团,再度压向壶口关!
“架车弩!弩炮齐发!”呼延灼声震如雷。寻常箭矢射在佛兵身上只当挠痒,唯有这能洞穿城垣的弩箭,方能勉强迟滞其步伐——可也仅仅是迟滞!
“轰!”一根水缸粗的弩箭破空而去,正中一尊佛兵胸口,将其轰飞十数丈远。可烟尘未散,那佛兵便如没事人般爬起,关节处佛光一闪,竟连半点凹痕都无!
关下忽然传来狂傲大笑:“哈哈哈!大人炼就的这金身佛兵,果然无坚不摧!石国这些凡俗精锐,在神兵面前,连蝼蚁都不如!”
火国大军阵前,耶律秃秃搓着手,满脸亢奋地凑到那骑金毛狮犼的僧人跟前,语气谄媚得能滴出油来。
那僧人面挂慈悲相,僧袍上金线绣的佛纹泛着柔光,声音却冷得像冰:“阿弥陀佛。此辈蛮夷冥顽不化,不服我佛教化。虽我佛有好生之德,老衲也只得出手‘超度’,送他们入阿鼻地狱轮回,洗尽这一世的愚顽罪孽。”
“大人慈悲!此等大功德,必能证得无上果位!”耶律秃秃躬身哈腰,眼底却闪着掠地屠城的凶光——此刻关墙上,金身佛兵已如壁虎般攀援而上,只要这铜墙铁壁破开一道缺口,火国十万虎狼之师,便能如洪水决堤般南下,将石国诸城碾成焦土!
“杀!”呼延灼怒喝如雷,双鞭抡圆了砸在一尊爬关佛兵的头颅上,火星迸溅三尺高,那佛兵竟被生生砸得倒飞出去,从关楼坠下,摔成一地铜响。
可凡俗将士哪有这般神力?石国兵卒刀砍斧劈落在佛兵身上,只听“铛铛”脆响,连半点白痕都留不下;反观佛兵,一棍横扫便如铁鞭抽麦,石国将士骨裂声此起彼伏,一个个如断线纸鸢般坠下关墙,鲜血瞬间染红了墙根。
“无量天尊!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——赦!”
清虚道长须发皆张,猛地咬破指尖,鲜血在虚空划过玄妙轨迹,一声声道韵轰鸣中,数条丈许长的火龙凭空凝现,龙首高昂,火舌舔舐虚空,带着焚毁万物的热浪,狠狠扑向攀关的金身佛兵!
“滋滋——”火龙缠上佛兵躯体,金铁熔解的声响刺耳至极,那些刀枪不入的铜人竟如蜡般快速软化,在烈焰中扭曲、坍塌,最终化作一滩滩冒着青烟的铜汁,顺着关墙流淌而下。
佛兵潮总算被击退,清虚道长却踉跄着扶住城墙,仙力耗竭让他面如金纸,道袍都被冷汗浸透,气息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,再无半分施法之力。
呼延灼捂着肩头渗血的伤口,见此情景不由心头一紧,沉声道:“道长!你且歇着!下次佛兵来犯,某家率儿郎拼死也能挡上一阵,给你争取恢复仙力的时间,守城之事,不必急于一时!”
清虚道长缓缓摇头,眼神却透着股执拗的清明:“将军错了。此等佛兵,凡俗兵马撞上便是死路一条。贫道虽是山野散修,却也是石国子民,如今国门遭火国蛮夷践踏,岂能坐视不理?”
“可你这是在……”呼延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虽不知仙家手段有何禁忌,但看清虚道长那肉眼可见憔悴的精气神,他哪能不懂——这是在透支寿元硬撑!没了道长,这壶口关便是断了最后一根擎天柱,必破无疑!
清虚道长摆了摆手,枯瘦的手指摸出个乌木葫芦,倒出枚漆黑如墨的丹药,药香中竟掺着丝腐朽气。他指尖微颤,犹豫片刻,还是仰头将丹药咽了下去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