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念安在湿滑泥泞、危机四伏的丛林中奋力穿行,如同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。他的全部心神、所有感官,都死死凝聚在脚下那些断断续续、蜿蜒扭曲、令人极度不安的蛇行痕迹上。带刺的藤蔓与锋利的灌木叶片不断刮擦着他的衣物和裸露的皮肤,留下道道火辣辣的血痕,但他浑然不觉疼痛,心中只有一个疯狂燃烧的念头——快一点,再快一点!无心昏迷不醒的面容、空荡荡的睡袋、以及被无数滑腻蛇躯拖入黑暗的可怕想象,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、交织,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。
就在这时,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的呼唤:“顾念安!你等等!”
顾念安猛地回头,透过斑驳的树影,看到阿宁正拨开茂密的枝叶,疾步向他追来,脸上带着奔跑后的潮红和坚毅。
“你来干什么?!”顾念安语气急促,带着毫不掩饰的斥责,“回去!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!”
阿宁跑到他身边,扶着膝盖喘了几口气,抬起头,眼神锐利地迎上他的目光,语速飞快地反驳:“怎么?就许你一个人跑来逞英雄,单枪匹马去斗那成千上万的蛇?等你真填饱了那些长虫的肚子,和无心在下面‘双双殉情’,将来我们是不是还得给你追封一个‘斗蛇英雄’的光荣称号?!”
她的语气带着惯有的讽刺,却掩不住深处的关切与决绝。
“阿宁!”顾念安厉声喝道,眼神因为焦虑和担忧而显得异常凌厉,“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!这太危险了!你立刻回去!”
“知道危险你还敢一个人来?!”阿宁毫不退让地顶了回去,声音也拔高了些,“怎么?这救人的资格还成你顾念安专属的了?无心是为了救我才被那些鬼东西盯上的,于情于理,我都不能袖手旁观!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,怎么也得联手把他从那些蛇窝里捞回来!”
说罢,她不再给顾念安反驳的机会,直接转身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地面,循着那些令人心悸的蛇行痕迹向前走去,只留下一句催促:“别废话了!快走吧!再耽搁下去,那些蛇真要跑没影了!”
看着她毫不犹豫的背影,顾念安心中五味杂陈,一股暖流混杂着巨大的担忧涌上心头。他知道阿宁的脾气,此刻再劝也是无用,只能将所有的劝阻咽回肚子里,无奈又感激地快步跟上。
茂密的原始森林仿佛没有尽头,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,光线幽暗。两人一前一后,在盘根错节的林地间艰难穿梭了几个小时,精神高度紧张,体力也在急速消耗。
突然,走在前面的顾念安猛地停下脚步,抬手示意:“等等!”
阿宁立刻警觉地停下,压低声音问:“怎么了?发现什么了?”
顾念安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从旁边捡起一根结实的树枝,小心翼翼地向旁边一棵参天古树下走去。那里有一块覆满了青苔和落叶的大石头。他用树枝轻轻拨开石头表面堆积的杂草和枯叶,动作谨慎而缓慢。
随着覆盖物被剥开,下面露出的东西让阿宁瞬间倒吸一口凉气——
那石头与地面交接的缝隙里,赫然堆积着一大团白花花、半透明、仿佛陈旧塑料膜般的东西!层层叠叠,扭曲盘绕,赫然是大量蛇类蜕下的旧皮!在幽暗的光线下,散发着一种阴森诡异的气息。
“蛇蜕……”顾念安的声音低沉而凝重,“蛇通常只会在它们认为绝对安全、不会受到打扰的地方集中蜕皮。看来,我们距离它们的老巢已经非常近了。”
他扔掉树枝,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更加浓密的树丛和阴影,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:“接下来的路必须万分小心,这些鬼东西极其擅长潜伏和偷袭。”
阿宁嫌恶地皱了皱眉,强压下胃里的不适:“咦,真恶心……知道了,我会加倍小心。赶紧走吧,我总觉得这地方毛毛的。”
然而,顾念安却没有立刻行动。他转过身,面向阿宁,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。他从冲锋衣内袋里,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支仅存的、用特殊保温盒妥善保管的蛇毒血清。
“阿宁,”他将血清递向阿宁,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,“这个你拿着。听着,如果……如果一会儿我陷入蛇群的重围,情况危急到实在无法将无心带出来……你就别管我们了,自己想办法突围,放弃吧。”
阿宁闻言,眉头立刻紧紧蹙起,张口就想斥责他又说这种混账话。
但顾念安接下来的话,却让她到了嘴边的斥责生生顿住,陷入了沉默。
“阿宁,你不是一直想活着吗?”顾念安看着她,眼神清澈而坦诚,带着一种深切的理解,“你不是还想回去见你弟弟子算吗?我顾念安真心感谢你能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,帮我救无心。这份情义,我记下了。但你真的……没有必要为了我们,把自己也拖入必死的绝境。活着回去,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阿宁沉默了。丛林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虫鸣。她看着顾念安手中那支小小的血清,又抬眼看了看他写满决绝与托付的脸庞,复杂的神色在她眼中飞快闪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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