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启明科技”总部,顶层。
安娜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,俯瞰着这座被夜色与灯火浸透的城市。空气中,还残留着她与喀秋莎那场跨越了半个地球的、充满了硝烟味对话的回响。
她的指尖,轻轻划过冰冷的玻璃。玻璃上,倒映出她那双闪烁着冰蓝色光芒的眼眸。那光芒里,有对旧世界崩塌的冷漠,有对新秩序建立的兴奋,还有一种,将所有强者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,极致的愉悦。
她脑海中,那张名为“新蛛网”的全球版图,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,扩张,蔓延。
约翰·米勒的最新报告,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,剖开了炎熊国那看似强大的、巨熊般身躯下,早已溃烂流脓的伤口。
旷日持久的、与乌兰国的边境冲突,像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、持续失血的创口,早已耗尽了他们从前苏联继承下来的、最后一点家底。而“逐日”的出现,则彻底斩断了他们赖以输血的石油管道。这个曾经让整个欧罗巴都为之颤抖的北方帝国,如今,就像一头被困在冰原上的、饥寒交迫的巨熊,除了空洞的咆哮,和一身看起来依旧吓人的皮毛,已经什么都不剩了。
喀秋莎的投诚,在安娜看来,不是选择,是必然。
当生存,都成为一种奢望时,所谓的忠诚,就成了一个可笑的、毫无价值的词汇。
她很清楚,喀秋莎和她是同一种人。她们都是从最黑暗的、充满了背叛与死亡的泥潭里,一步一步爬出来的。她们比任何人都更懂得,如何抓住那一线生机,哪怕那根救命的稻草,沾满了剧毒。
林风提出的条件,那份关于“海狼”级潜艇的“投名状”,对喀秋莎而言,是毒药,也是唯一的解药。
它将彻底斩断喀秋莎与她过去的一切,将她牢牢地钉在“启明科技”的战车上,再无退路。但同时,它也给了喀秋莎一个,向新主人展示自己价值的、绝无仅有的机会。
安娜知道,喀秋莎一定会答应。
因为,一个不甘于寂寞死去的女王,会为了重返王座,付出任何代价。
……
默斯科郊外,那栋被白桦林和厚厚的积雪包围的、孤独的别墅。
这里是喀秋莎的“冷宫”。
没有了往日的奢华派对,没有了那些围绕在她身边,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的寡头和政客。只有壁炉里,那燃烧着的、发出“噼啪”声响的木柴,和窗外,那永恒的、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的,西伯利亚的严冬。
喀秋莎裹着一条厚厚的羊绒披肩,坐在一张斑驳的、充满了岁月痕迹的书桌前。她面前,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红茶。
她的视线,穿过布满了冰霜的窗户,望向远处那片白茫茫的、一望无际的雪原。
她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。她也曾像现在这样,被困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,接受着最严酷的训练。那时候,支撑着她活下去的,是忠诚,是信仰,是为这个伟大的国家,奉献一切的,炽热的理想。
而现在,她看着桌上那份来自前线的、用最潦草的字迹写成的战报,只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、荒谬的悲凉。
“……第76近卫坦克师,在哈尔科夫城下,遭遇重创。后勤补给线被切断,士兵们已经三天没有吃到热食。他们正在用融化的雪水,煮食军靴上的牛皮……”
“……乌兰国军队,装备了大量由星条国提供的,最新型的‘标枪’反坦克导弹。我们的T-72坦克,在它们面前,就像纸糊的玩具……”
“……前线急需无人机,急需精确制导武器,急需……钱。将军们像疯了一样,向莫斯科伸手要钱。但国库里,除了那些已经变成废纸的卢布,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喀秋莎缓缓地,闭上了眼睛。
她仿佛能听到,那些年轻的、曾经在她面前,高喊着“乌拉”的士兵们,在冰冷的泥沼里,发出的、绝望的呻吟。
她也仿佛能看到,那群坐在克里姆林宫里,脑满肠肥的老头子们,还在为所谓的“战略缓冲区”和“民族荣耀”,争论得面红耳赤。
这个国家,病了。病入膏肓。
而林风,那个东方的年轻人,则像一个最高明的外科医生,他没有直接对这头病熊动手,他只是抽走了它赖以生存的氧气。
然后,静静地,看着它,在窒息的痛苦中,慢慢地,死去。
喀秋莎睁开眼,那双蓝色的眼眸里,所有的悲凉和不甘,都已褪去,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、冰冷的决绝。
她按下了桌子底下,一个极其隐蔽的呼叫按钮。
几分钟后,一个身材高大,面容如同西伯利亚岩石般坚毅的男人,悄无声息地,出现在了书房的阴影里。
伊万。她最忠诚的,也是最后的一条猎犬。
“伊万,”喀秋莎的声音,平静,而又沙哑,“我需要你,为我,去取一件东西。”
她没有说那是什么东西。
伊万也没有问。
他只是单膝跪地,用他那低沉的、仿佛能让整个房间都为之震动的声音,回答了一个字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