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“龙心计划”秘密启动后，林风的日程表被切割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半。
白天的他，属于“启明科技”。他需要审阅来自全球雪片般的合作申请，为安娜那张正在疯狂扩张的商业版图制定战略方向，偶尔还要处理一下苏青玉提交的、关于“逐日”系列反应堆的迭代方案。
而一旦夜幕降临，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磁悬浮飞行器，便会准时等在“启明大厦”的秘密停机坪。他将换上一身没有军衔的特制作战服，与夜莺一同，前往京都市郊那座地图上不存在的、代号为“龙巢”的绝密军工基地。
那里，是华夏最锋利的剑，正在被重新锻造的地方。
这样的日子，持续了一周。
A区套间的公共区域里，那张曾经见证了无数次深夜讨论的沙发，已经连续好几天，都只剩下安娜一个人。她会习惯性地给自己和林风各倒上一杯酒，然后，看着其中一杯，从温热，放到冰凉。
微妙的变化，像空气中逐渐升高的湿度，无声无息，却又无处不在。
最先察觉到这种变化的，是苏青玉。
“蜂巢”量子计算中心。
这里是苏青玉的绝对领域，是她的神国。巨大的环形光幕上，蓝色的数据流如同深海的洋流，安静而又蕴含着磅礴的力量。
她站在主控台前，身上那件白色的研究服一尘不染。她面前的光幕上，正显示着“逐日二号”反应堆最新的磁约束场模型。那是一个比“逐日一号”更稳定，也更优雅的拓扑结构。
但她的目光，却有些失焦。
她脑海中，不受控制地，浮现出今天傍晚的画面。林风行色匆匆地从她的实验室门口走过，只是隔着玻璃，对她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。然后，他便和那个像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的夜莺，一同登上了那架黑色的飞行器。
她知道，他在忙一件更重要的事。一件关系到国家安全，关系到这柄“神火之剑”能否拥有最坚固剑鞘的大事。
理智上，她完全理解，也完全支持。
但情感上……
她已经习惯了，在攻克每一个复杂的算法后，一回头，就能看到他那带着欣赏与默契的眼神。她已经习惯了，在深夜的控制中心里，与他并肩站立，为一个物理学常数的取值，争论得面红耳赤。
那种智力与情感高度共鸣的默契，像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、最顶级的精神麻醉剂，让她沉醉，也让她，上瘾。
而现在，这种“瘾”，正在被强行戒断。
苏青玉缓缓地，闭上了眼睛。她没有抱怨，也没有去质问。抱怨，是弱者的武器。而她，苏青玉，从不示弱。
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，那双清澈的眼眸里，所有的失落与迷茫都已褪去，只剩下一种属于顶级学者的、近乎于偏执的、冰冷的战意。
她走到另一块空白的光幕前，伸出纤细的手指，在上面，新建了一个文档。
文档的标题，看起来冠冕堂皇，不容置疑——《关于“逐日二号”反应堆与“龙心计划”能源供给系统匹配度的前瞻性技术评估报告》。
然后，她开始疯狂地，向这份报告里，填充内容。
她将“逐日二号”的设计方案，进行了二十七次匪夷所思的迭代优化。每一次迭代，都引入了更前沿，也更冷僻的理论。
她在这份长达三百页的报告里，精心设置了十七个关于“高维弦论在宏观磁场中的应用悖论”，三十二个关于“非线性动力学在等离子体湍流中的混沌解”，以及一个，只有她和林风，才能看懂的，关于“多维信息熵守恒模型”的，终极理论陷阱。
她要用她最擅长，也最骄傲的方式，向那个男人，发起一场，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，学术战争。
她要用这份报告，像一张无法挣脱的、由全世界最美妙的公式编织而成的大网，将他的注意力，重新，牢牢地，网回到自己的神国之内。
……
第二天上午，当林风在他的办公室里，收到这份由苏青玉亲笔签名的、被标记为“最高优先级”的电子报告时，他先是愣了一下。
随即，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，浮现在了他的脸上。
他只花了不到十分钟，就看穿了这份报告里，所有那些可爱，又充满了挑衅意味的“小花招”。
这哪里是什么技术评估报告？
这分明是一封，来自科学女王的，战书。
“这个小醋坛子……”林风无奈地摇了摇头，嘴角的笑意，却怎么也抑制不住。
他放下了手头所有关于“龙心计划”的军方文件，拿起外套，径直走向了电梯。
“蜂巢”量子计算中心。
当林风推门而入时，苏青玉正背对着他，假装专注地，盯着光幕上的数据。但她那微微绷紧的、优美的脖颈线条，却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。
林风没有说话，只是走到她的身边，将那份三百页的报告，投影在了两人面前的巨大光幕上。
“苏博士，”林风的声音，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，“关于报告的第73页，你引用的‘卡拉比丘流形’在十一维空间下的坍缩模型，似乎……和我上次跟你提到的，那个基于‘M理论’的猜想，有些出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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