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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建国是被人扶着走出仓库的,脚步虚浮,像是刚从一场大病中挣扎出来。他手里死死攥着那张写着律师名字和电话的纸条,那薄薄的纸片,仿佛是他沉浮半生后,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老板,老李他……能行吗?”潘子看着李建国摇摇晃晃的背影,忧心忡忡,“这招叫‘置之死地而后生’,可我怎么瞅着,像是直接把他往死地里推啊?万一他顶不住,或者赵家那帮孙子不吃这套,他可就真万劫不复了。”
严景行没有回头,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光幕上,上面是远航资本错综复杂的股权穿透图,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。
“赵家是鲨鱼,闻到血腥味就会扑上来。但鲨鱼也挑食,它们喜欢吃活的、挣扎的猎物,对一具沉在海底、马上就要腐烂的尸体,没什么兴趣。”严景行的声音很平淡,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,“破产,就是让李建国的工厂,从一条活鱼,变成一具即将腐烂的尸体。赵家想要的是那块地和专利,而不是去跟银行、供应商、还有几百号工人扯皮分骨头。”
潘子挠了挠头,似懂非懂:“听着是这么个理儿,可我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。”
“那就让它别上别下了。”严景行随手将一张图表拖到潘子面前,“这是远航资本过去五年里,用类似对赌协议吞掉的七家公司。把这些资料,匿名发给几家跟赵家有竞争关系的财经媒体。不用写得太明白,让他们自己去挖。”
潘子一看,眼睛都直了:“我靠,这么多?这赵家是属貔貅的,光吃不拉啊!好嘞,老板,我这就去给他们送弹药,保证让这把火烧得旺旺的!”
……
赵氏集团总部。
顶层办公室的气氛,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冷。
赵承业面沉如水,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的一份文件,那是远航资本的紧急报告。
“爸,一个快破产的老东西,瞎折腾什么!”赵启文在一旁焦躁地走来走去,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,“他这是虚张声势,想吓唬我们,好在谈判桌上多要点钱!我找人去跟他‘谈谈’,保证他明天就哭着喊着把破产申请撤回来!”
“谈?怎么谈?”赵承业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,“像对付那个记者一样,把他绑了,让他念稿子?然后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,我们赵家不仅搞财务造假,还专门欺负濒临破产的老实人?”
上次的舆论风暴,让赵氏的股价至今还没缓过劲来,赵承业一想起来,心口就隐隐作痛。
赵启文被噎得满脸通红,强辩道:“那也不能由着他胡来!他一申请破产,我们那份对赌协议就成废纸了!三千万投资打了水漂不说,那块地皮……政府马上就要在那边建新的科技园了,我们布局了两年,全完了!”
“所以,他不是在虚张声势。”赵承业缓缓靠在椅背上,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和困惑,“我查过那个李建国,一辈子兢兢业业,把那个小破厂当命根子。这种人,除非是被人逼到绝路,或者……是有人在他背后指点,否则绝不可能走出这么一步险棋。”
他想起了那个只交手一次,就逼退了“夜枭”的神秘对手。
难道,又是他?
这个念头一冒出来,赵承业就感到一阵心悸。如果真是那个“幽灵”在背后操盘,那事情就绝不是申请破产这么简单。这背后,一定还藏着更深的杀招。
“先不要动他。”赵承业做出了决定,“让远航资本的法务部去接触,姿态放低一点。告诉他,对赌协议可以重新商议,我们甚至可以追加投资。稳住他,我要看看,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。”
赵启文虽然心有不甘,但也只能点头称是。
一场围绕着“破产”的拉锯战,就此展开。
接下来的三天,李建国经历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。
先是银行的催款电话,一天二十几个,语气从客气变成了威胁。然后是原材料供应商,直接带人堵在了工厂门口,拉着横幅要他还钱。厂里的工人们也人心惶惶,不知道这个月的工资还能不能发出来。
李建国的老伴,更是天天以泪洗面,劝他放弃,说我们斗不过人家的。
李建国整宿整宿地睡不着,头发一把一把地掉,短短几天,像是老了十岁。他好几次都想冲到法院把申请撤回来,可一想到严景行那双平静而深邃的眼睛,他又强迫自己忍住。
第四天上午,他终于等来了远航资本的电话。
对方不再是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,而是客气地称他为“李总”,约他去一家高档茶楼“喝茶聊天”。
李建国按照严景行的吩咐,带上了那位姓钱的律师。
茶楼里,古色古香,琴音袅袅。
远航资本的代表,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,亲自为李建国斟茶,脸上堆满了笑容。
“李总,之前都是误会。我们远航资本,一向是以扶持中小企业为己任的。对赌协议嘛,只是行业惯例,激励一下企业主,大家都是为了公司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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