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月下庭院的誓言》(四)
春风染绿晚晴居的窗棂时,清辞发现自己怀孕了。
那天清晨她照例去庭院里浇花,弯腰时忽然一阵反胃,扶着石榴树干呕了许久。陆知珩闻声从屋里跑出来,手里还攥着半截未看完的古籍,看见她脸色苍白的样子,声音都变了调:“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?”
她摇摇头,刚想说没事,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。他的心跳得飞快,脚步却稳,穿过回廊往客厅走时,廊下的风铃被撞得叮当作响,像是在替他喊着慌张。
“放我下来,我只是有点恶心。”清辞拍着他的肩膀,脸颊贴在他的胸口,能清晰地听见他急促的心跳。
“不行,我去叫医生。”他把她放在沙发上,转身就要去拿电话,却被她拉住了手腕。
“等等,”清辞看着他眼底的焦灼,忽然笑了,“知珩,你不觉得……这阵子我特别贪睡,还总想吃酸的吗?”
陆知珩愣住了,瞳孔微微收缩,像是在消化她话里的意思。几秒钟后,他忽然蹲下身,视线与她平齐,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:“你是说……”
她点点头,指尖轻轻覆上自己的小腹,那里还平坦如初,却已经孕育了一个小小的生命。
陆知珩的眼眶瞬间红了。他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小腹上,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,带着虔诚的珍视。“我要当父亲了?”他问,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,语气里满是雀跃。
“嗯。”清辞笑着,泪水却忍不住滑落。
那天下午,陆知珩把书房里所有的古籍都搬到了偏厅,理由是“书案太矮,清辞弯腰不方便”;他在庭院的青石板路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,怕她走路滑倒;甚至连厨房里的热水壶,都被他换成了带自动断电功能的,说“万一忘了关火,吓到宝宝就不好了”。
清辞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,觉得又好笑又温暖。“我只是怀孕了,不是变成了易碎品。”她倚在门框上,看着他把一个软垫塞进藤椅里。
陆知珩转过身,走到她面前,轻轻拥住她,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。“在我心里,你和宝宝都是。”他说,“祖母说,当年她怀我父亲时,祖父也是这样,恨不得把整个院子都铺上棉花。”
孕期的日子过得缓慢而甜蜜。清辞的小腹一天天隆起,陆知珩便每天晚上给她读古籍里的故事,从《诗经》里的“执子之手”读到《浮生六记》里的闺房之乐。有时读着读着,他会忽然停下来,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,听宝宝的胎动。
“他在踢我。”他惊喜地抬头,眼睛亮晶晶的,“你看,他肯定是个调皮的小子。”
“说不定是个文静的小姑娘呢,像我一样喜欢读诗。”清辞反驳道。
“都好,”陆知珩吻了吻她的额头,“像你就好。”
盛夏来临的时候,清辞的孕相已经很明显了。晚晴居的石榴树结了满枝的果实,青绿色的果子在阳光下泛着油光。陆知珩在庭院里搭了个凉棚,藤椅上铺着柔软的棉垫,清辞每天下午都坐在那里,看他整理那些被暂时移到偏厅的古籍。
有一天,她翻到一本旧相册,里面贴着泛黄的照片。其中一张是年轻时的陆知珩和他的祖母,老太太坐在石榴树下,手里摇着蒲扇,少年时的陆知珩站在她身后,眉眼间已经有了如今的轮廓,却带着青涩的腼腆。
“这张照片是我十五岁时拍的,”陆知珩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,指着照片说,“祖母说,等我娶了媳妇,就让她坐在这棵树下,也拍一张这样的照片。”
清辞抬头,看着枝繁叶茂的石榴树,忽然想起他母亲留下的那枚昙花玉佩,想起他亲手雕刻的石榴花戒指,想起这座老宅里代代相传的温柔。原来有些缘分,早已在时光里埋下了伏笔。
预产期前一个月,清辞住进了医院。陆知珩推掉了所有的事情,日夜守在她身边。他学会了给她擦身、按摩浮肿的脚踝,学会了分辨她细微的表情变化,知道她皱眉是哪里不舒服,抿嘴是想吃东西了。
同病房的产妇都羡慕清辞,说她嫁了个体贴的丈夫。清辞总是笑着看向陆知珩,而他只是握紧她的手,眼神里的温柔满得快要溢出来。
生产那天,阵痛来得猝不及防。清辞抓着陆知珩的手,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,他却一声不吭,只是不停地在她耳边低语:“别怕,我在这儿。清辞,加油,我在这儿。”
不知过了多久,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了产房的寂静。护士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小家伙走过来,笑着说:“恭喜,是个女儿,六斤八两,很健康。”
陆知珩看着那个被裹在襁褓里的小生命,眼眶忽然就红了。他俯身在清辞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,声音沙哑得厉害:“辛苦了,清辞。谢谢你。”
清辞看着他笨拙地抱起女儿,动作僵硬得像在捧着易碎的瓷器,忽然觉得所有的疼痛都值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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