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日子,起点镇如同一个巨大而精密的蜂巢,每一个成员都在为同一个目标——建造熔炉——而高速运转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焦灼与希望的奇特氛围。
老巴尔亲自带队,几乎将镇子周边翻了个底朝天。他们沿着干涸的河床挖掘,在背阴的山坡上敲打,最终在距离小镇约两里外的一处低洼地,发现了一种颜色暗红、质地细腻、粘性极强的粘土。经过石锤的初步检验——主要是取一小块捏成胚,放在篝火里长时间灼烧,观察其是否开裂或变形——确认这种粘土的耐火性能相当不错,完全符合搭建熔炉的基本要求。
与此同时,李嫂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。她带着几个妇人,在戈壁边缘找到了一种多刺的灌木,其树皮厚实,含有丰富的鞣酸。她们将狩猎队提供的、初步清理过的沙狼皮和鬣狗皮,浸泡在用这种树皮熬制的浓稠汁液中。经过反复试验和晾晒,虽然鞣制出的皮革依旧粗糙坚硬,远谈不上柔软,但至少不再容易腐烂,并且具备了一定的韧性和气密性,勉强达到了制作简易风箱气囊的最低标准。
压力最大的,莫过于木根。风箱的结构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。它不仅仅是一个木盒子,更需要精密的活门、活塞以及确保气密性的结构。他把自己关在工匠铺里,对着几块木料反复比划、切割、组装,又不断地推翻重来。地上堆满了失败的零件和刨花,两个学徒跟着他日夜赶工,眼圈都熬黑了。最终,在消耗了大量木料和无数脑细胞后,一个结构笨重、看起来有些怪异,但理论上能够实现“一推一拉”鼓风功能的木质大风箱框架,总算被捣鼓了出来。气囊部分则由李嫂提供的鞣制皮革小心缝合而成,虽然针脚粗糙,但勉强能用。
材料陆续齐备,建造地点选在工匠铺旁边一块相对空旷、远离易燃茅草屋的区域。由石锤担任总工程师,几位手脚最为麻利、学习能力也最强的村民充当助手,起点镇第一座熔炉——被林风正式命名为“初号熔炉”的建造工程,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,正式破土动工。
这是一个极其艰苦且充满不确定性的过程。粘土的调和需要恰到好处的水分,太干易裂,太湿则无法塑形。石锤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和矿工对材料的直觉,指挥着助手们反复摔打、揉捏着粘土,直到其达到理想的粘稠度和韧性。
塑形更是考验耐心和技巧。他们要用手和简单的木制工具,将大团的粘土塑造成一个“倒扣的碗”的形状,内壁要尽可能光滑,以减少阻力,外壁则需要厚实均匀,以保证保温效果和结构强度。炉体下部要留出添加燃料和鼓风的进风口,上部则要预留出铁水流出的出铁口和排放废渣的出口。
林风几乎每天都守在现场。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领主,而是挽起袖子,和村民们一起搬运沉重的粘土砖坯,传递工具,甚至亲自上手,学着用粘土填充砖坯间的缝隙。他的手掌磨破了,沾满了泥浆,但他毫不在意。领主的身先士卒,如同最有效的催化剂,极大地鼓舞了所有人的士气。就连原本沉默的石锤,在看到林风亲自肩扛手抬时,眼神中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。
建造过程并非一帆风顺。期间经历了数次局部坍塌——某处炉壁因为支撑不足而垮掉,或者因为粘土未干透而变形。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数个小时甚至一整天的努力付诸东流。沮丧的情绪偶尔会弥漫开来,但每当这时,林风总会第一个走上前,默默地清理废墟,然后平静地说:“没关系,我们重来。失败是成功的垫脚石,我们每失败一次,就离成功更近一步。”
他的镇定和坚持,感染了每一个人。大家没有抱怨,只是埋头清理,总结经验,然后更加小心地重新开始。
几天后,在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调整和修复后,一座约一人高、外形粗糙、像个臃肿大肚陶罐般的粘土熔炉,终于颤巍巍地矗立了起来。它表面布满手指的压痕和工具的刮痕,颜色深浅不一,看起来丑陋而笨拙,但在所有参与建造者眼中,它却如同世间最精美的艺术品。熔炉旁边,连接着那个由木根打造、需要两名强壮村民合力才能拉动的巨大而笨重的木质风箱。
所有人都围在熔炉周围,屏息凝神,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。石锤作为总指挥,最后一次仔细检查了炉体的每一处缝隙、风箱的连接、以及出铁口的封堵情况。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,神情严肃得如同即将进行一场生死攸关的手术。
“准备……点火!”石锤深吸一口气,沉声下令,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。
干燥的木柴和最好的煤炭(之前小石在勘探时发现的少量露头煤层)被小心地填入炉膛。一根燃烧正旺的火把被伸入进风口,橘红色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燃料,很快,炉膛内亮起了稳定的火光,黑烟从顶部袅袅升起。
“鼓风!”石锤紧紧盯着炉火,再次下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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