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春宴,林子越从云端跌入深渊。苏清欢当众撕毁婚书时,他瞳孔骤缩,喉间腥甜翻涌——那绢帛上的“子越清欢”四字暗纹,原是他权势之路的象征,此刻却成利刃刺穿心脏。
长公主革去他会试资格的宣告,如惊雷劈碎他十年苦读的前程;醉梦散的药效发作时,他踉跄撞柱,血迹染红月白锦袍,狼狈模样被满座宾客尽收眼底。 被丢出将军府时,月亮高悬天空,他衣衫染血、发冠歪斜,连阿福搀扶的手都觉沉重。
回到家中,林子越更是回到屋内,蜷缩在褪色的锦被中,喉间仍残留着醉梦散的腥甜。他猛地扯开里衣,露出胸膛上青紫的撞柱痕迹,指节因用力攥紧而泛白,想起今日种种,苏清欢今日一点旧情不念,那就别怪他日后心狠。 门帘忽被掀开,林母端着药盏冲进来,鬓边银簪在烛火下晃出冷光,发髻因急步而散乱,几缕白发贴在额角。
“我的儿啊!”
林母将药盏往案几上一顿,药汁溅在青砖上,在烛火下泛着暗褐色的光。
“那苏家竟如此绝情?当日定亲时还说要结两姓之好,如今竟当众撕毁婚书——这分明是欺我林家无人!”她扯开林子越衣襟,指尖颤抖着抚过那道剑痕,指腹摩挲着皮肤上凸起的疤痕。
’“这伤……可是苏老将军所为?我这就去衙门击鼓鸣冤!让全汴京的人都知道,苏家仗势欺人!”
林子越抓住母亲手腕,指甲深深掐进她皮肉,疼得林母倒抽一口冷气。 他冷笑一声,从枕下抽出一封密信,信纸边缘泛着暗金色,正是三皇子府特有的锦纹纸:
“娘,您可知今日长公主为何要革去我会试资格?”
他忽然撑起身子,眼眸在阴影中亮得骇人,如同夜枭的瞳孔。
“这是三皇子亲笔所书,邀我明日赴翠云楼一叙!如若是长公主发现我与登位热门三皇子走得火热,那看来是想敲打敲打三皇子。如若是长公主为了卖苏老将军府面子,革去我资格。那就说明长公主对于皇位也有争一争的野心。现在我们苍云国,外忧内患,老皇帝也时日无多。我们如果攀上三皇子的高枝,还愁以后家族无法翻身吗?”
烛火在青瓷灯台上跳动,林母的剪影在斑驳的砖墙上摇曳。她按住林子越扯开床边暗格的手,指节因握着三皇子书信用力而泛白:“我儿,这书信当真能保你周全?”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,像秋夜里的枯叶在风中簌簌作响。
林子越抽出那封密信,信纸边缘还残留着三皇子府的檀香。他指尖轻轻划过信尾的朱砂印,眸中闪过一丝疯狂:
“娘,您看这‘借势’二字,便是三皇子的承诺。他说苏家兵权如悬顶之剑,唯有借我之手方能斩断。”
他将信纸凑近烛火,火光映出信中密密麻麻的小楷,正是三皇子亲笔所书的
“愿与子越共谋大业,待他日登基,必封你为兵部侍郎”。
林母忽然想起三日前三皇子侍从塞来的南海珍珠,当时只当是寻常谢礼,如今才知那珍珠里藏着三皇子的私印。她忽然伸手按住那封信,指腹摩挲着“兵部侍郎”四字,声音陡然压低:“我儿,这官职虽好,可皇家之争哪是儿戏?当年你父亲就是因卷入储君之争,才落得个暴毙荒野的下场……”她忽然哽咽起来,泪水滴在信纸上,晕开一片墨迹。若林家当年不参与皇权之争,林子越也不至于步步小心翼翼,也不至于现如今生活落魄。
林子越抓住母亲的手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:“娘,您以为我愿走这条路?可今日春宴上,苏清欢当众撕毁婚书时,您可曾看到她眼中的轻蔑?长公主革去我会试资格时,您可曾听到满座宾客的嘲笑?”
他扯开自己的衣襟,露出胸膛上青紫的撞柱痕迹,“这伤,这辱,这十年寒窗换来的前程尽毁,您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?”
林母忽然安静下来,烛火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。她忽然想起三皇子在信中说的“借势”,声音陡然压低:“我儿,三皇子可曾说过具体如何断了苏家的兵权?”她抓住林子越的衣袖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“苏老将军在军中经营三十载,门生故吏遍布朝野,哪是说断就能断的?”
林子越从床边暗格抽出一卷帛书,正是三皇子今夜差人送来的密信。他展开帛书,指尖在“苏家军粮仓位置”几个字上轻轻划过:“三皇子说,苏家军粮仓就在城南三十里外的青石峡。待他日时机成熟,只需一把火,便能断了苏家军的粮草。”
他将帛书贴在胸口,感受到墨迹的凹凸,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断了苏家军的粮草,更是成全他的救命稻草。“娘,您且放心,这次我定不会像春宴上那般鲁莽。我已想好,明日先去三皇子府探探口风,待摸清他的底细,再作打算。”
林母端起案头的药盏,递到林子越唇边:“我儿,喝些参汤暖暖身子。”她想起什么,从箱底取出一枚铜锁,那是林子越周岁时父亲亲手所铸,“这锁你从小带到大,如今你去了三皇子府,便带着它吧。若遇险事,也好有个念想。”她忽然握住林子越的手,掌心粗糙如老树皮,“我儿,娘不求你大富大贵,只求你平安归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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