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奴遵旨。”高无庸应下,迟疑片刻,又道,“陛下,今日朝会上,已有数位御史闻风上奏,或弹劾卫尉寺、光禄寺护卫皇陵不力,或隐晦提及皇陵异象,询问‘凤鸣’之事……关于流珠公主的安置和……封赏,还需陛下明示。”
萧景琰转过身,目光锐利:“护卫不力者,自有律法惩处。至于凤鸣之事,乃皇陵龙气感应忠义,天降祥瑞,佑我大萧,不必过度解读。流珠公主……于危难中不失皇家风范,朕心甚慰,赏锦缎百匹,明珠一斛,玉如意两对,以示嘉奖。其余……容后再议。”
他轻描淡写地将流珠的功劳归于“不失皇家风范”,并用厚赏暂时堵住了悠悠众口,但对于最关键的身世和未来安排,却选择了搁置。高无庸深知其中深意,不再多言,躬身退下。
与此同时,流珠已被安置到了芷萝宫。
这座宫殿虽不及她之前居住的宫室繁华,但也亭台楼阁俱全,陈设雅致,宫人皆是精心挑选过的,行事沉稳,不多言不多语。厚重的宫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,隔绝了外界的喧嚣,也带来了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。
她独自坐在窗边,望着庭院中那株古老的银杏树,树叶在秋风中簌簌飘落。手中的栖梧凤簪安静地躺在锦盒中,仿佛之前那惊天动地的力量只是一场幻梦。但她知道,那不是梦。她体内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与凤簪共鸣后的温热感,脑海中那些阴尸被净化的画面依旧清晰。
“我到底是谁?”这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。陈太妃的利用,巫燧的贪婪,萧景琰的审视……所有人都似乎因这“凤格”和凤簪而对她另眼相看,而这所谓的“凤格”背后,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?
她想起萧景琰那句“该让你知道了”,心中既期待又恐惧。期待揭开身世之谜,恐惧真相是她无法承受之重。
“公主,药熬好了,太医嘱咐您定惊安神。”一名名唤含翠的宫女端着药碗轻声进来。
流珠接过药碗,褐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气味。她小口啜饮着,心思却飘向了别处。皇陵中,那些为她而战的将士,冷岳将军受伤的手臂,柳文渊大人担忧的眼神……还有,萧景琰那挡在她身前,如山岳般可靠的背影。
她并非铁石心肠,那些鲜血与牺牲,她看在眼里。一直以来,她只想安稳度日,避开宫廷倾轧,但命运却一次次将她推向风口浪尖。如今,更是卷入了关乎国本与前朝余孽的巨大漩涡之中。继续逃避,似乎已经不可能了。
或许……她该主动去了解,去面对。为了那些保护她的人,也为了她自己。
就在流珠心绪纷乱之际,皇宫的另一端,长春宫内,却是另一番景象。
珍贵瓷器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。贤妃林婉茹脸色铁青,胸脯剧烈起伏,早已没了平日里的温婉娴静。她刚刚得知了皇陵事件的官方通报,以及萧景琰对流珠的安置和赏赐。
“静养?迁居芷萝宫?赏锦缎明珠?”贤妃咬牙切齿,“好一个‘不失皇家风范’!那丫头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!非但没死在皇陵,还弄出什么‘凤鸣’异象!如今倒好,陛下这般安置,分明是要保她!那芷萝宫虽偏,却是独立一宫,份例加倍,影卫守护……这哪里是静养,分明是保护起来,等着日后……”
她不敢再想下去。流珠的存在,本就让她感到威胁,如今更是蒙上了一层“祥瑞”、“凤格”的神秘光环,这让她如何能安心?她的皇儿,三皇子萧景宏,才是嫡出的皇子,才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!
“娘娘息怒。”心腹嬷嬷连忙劝慰,“陛下此举,或许只是暂时安抚,毕竟皇陵之事影响太大。那流珠公主身份尴尬,来历不明,即便有些异象,也未必能动摇根本。况且,陈太妃已死,她失了最大的靠山,如今又被变相软禁,翻不起什么大浪。”
“你懂什么!”贤妃烦躁地打断她,“陛下心思深沉,谁又能猜得透?那丫头手里的玉簪,还有那所谓的凤格……本宫总觉得不安。去,给父亲传信,让他务必在朝堂上盯紧了,任何关于那丫头的风声,都要及时报予本宫知晓!还有,查!给本宫仔细地查!陈太妃和那丫头的身世,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!”
“是,娘娘。”嬷嬷连忙应下。
类似的对话,在后宫其他几位有皇子傍身的妃嫔宫中,亦在不同程度上演。流珠这颗原本不起眼的棋子,经此一役,已然成为了后宫权力棋盘上一个无法被忽视的变数,牵动着无数人的神经。
前朝,同样暗流汹涌。
以宰相柳文渊为首的一部分官员,在惊骇于皇陵变故的同时,对流珠公主在事件中展现出的“祥瑞”之兆持积极态度。他们认为,这或是国运昌隆的象征,陛下得此“凤格”公主,或可稳定国本,震慑宵小。柳文渊甚至在私下场合暗示,流珠公主品性纯良,临危不乱,当加以培养,以彰显皇家德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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