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在一种表面平静、内里紧绷的氛围中滑向月底。距离年氏入府的初六,只剩下最后三天。
这天晚上,舒兰核对完“文翰斋”送来的首月账目,盈利颇为可观,心情正好。她伸了个懒腰,正准备洗漱安置,苏培盛却来了,说爷请她去书房一趟。
舒兰有些意外,这么晚了……她整理了一下衣襟,跟着苏培盛去了前院书房。
书房里只点了一盏灯,光线有些昏黄。胤禛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书案后,而是负手站在窗前,望着窗外沉沉的夜空。听见脚步声,他回过头。
“来了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“爷找臣妾有事?”舒兰走近了些,发现他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疲惫,还有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
胤禛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转身走到书案边,拿起一份看起来像是礼部或内务府送来的章程,递给她:“这是年氏入府那日的具体流程安排,你看看。”
舒兰接过来,快速浏览了一遍。流程繁琐而细致,从何时入门、走哪道门、如何行礼、宴席安排面面俱到,充分体现了皇家对年家,或者说对年遐龄父子地位的重视。
“臣妾看过了,并无不妥,会安排人严格按照章程准备。”舒兰将章程放回案上,语气平静。
胤禛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,沉默了片刻。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,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。
“你……就没有什么想问的?或者想说的?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。
舒兰抬起头,对上他深邃的眼眸。那里面不再是平日里的冰冷和锐利,而是翻涌着一些她看不太分明的情绪,像是……挣扎,又像是……一丝罕见的无措。
她忽然就明白了。他叫她来,并不是为了商量流程,而是他自己……需要一次沟通。这位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握、喜怒不形于色的冷面王爷,在面临这种打破现有平衡、可能伤害到她的局面时,内心并非毫无波澜。
舒兰的心软了一下。她走到他身边,与他并肩望向窗外那轮并不算圆满的月亮。
“爷,”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轻柔,“臣妾知道,这件事,非您所愿,亦非您能完全左右。皇命难违,朝局牵扯,臣妾都明白。”
她顿了顿,侧过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,继续道:“臣妾之前说过,我相信的是您。这句话,到今天依然作数。我相信您的为人,相信您做事有您的考量和底线。至于年家妹妹……”
她轻轻吸了口气,语气坦诚而豁达:“她入府,是事实。与其纠结于此,不如想想如何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,如何让府里继续保持安稳。臣妾是嫡福晋,是这府里的女主人,打理好后院,让爷无后顾之忧,是臣妾的本分。只要她不主动生事,臣妾必不会为难于她,该给她的体面和份例,一样都不会少。但若她心存妄念,或者有人想借她生事……”
她的声音微微转冷,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坚定:“那臣妾,也绝不会坐视不理。这四爷府的规矩,不能乱。”
她说完了,书房里再次陷入寂静。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。
胤禛缓缓转过头,深深地凝视着她。月光下,她仰着脸,眼神清澈而坚定,没有委屈,没有抱怨,只有全然的信任和一种与他并肩面对风雨的担当。
他心中那片因政治妥协而产生的郁结和那丝对她可能产生的愧疚,在她这番通透豁达而又立场鲜明的话语面前,忽然就消散了大半。
他伸出手,不是握她的手,而是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,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。
舒兰身体微微一僵,随即放松下来,顺从地靠在他胸前。她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,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、独属于他的气息。这个拥抱,不带情欲,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、感谢和承诺。
“舒兰……”他低声唤她的名字,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,声音喑哑,“得妻如此,是胤禛之幸。”
这句话,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,在舒兰心中漾开层层涟漪。得妻如此……他承认的,是“妻”,而不仅仅是“福晋”,更不是“合伙人”。
她靠在他怀里,没有动,也没有说话,只是感觉眼眶有些微微发热。所有的理智、所有的谋划,在这一刻,似乎都融化在了这个带着温度与珍视的拥抱里。
这一刻,书房里的星空仿佛格外明亮。两人之间那层由利益合作和并肩作战凝结成的坚冰,终于在情感的暖流下,彻底消融,化为了一池春水。他们之间的关系,从这一刻起,真正地从“事业合伙人”,不可逆转地迈向了“心悦之人”。
不知过了多久,胤禛才缓缓松开她。他低头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和有些水汽的眼眸,冷硬的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。
“回去吧,早些歇息。”他抬手,用指腹极轻地擦过她的眼角,“一切有我。”
“嗯。”舒兰点点头,声音有些糯,“爷也早些安置。”
她转身离开书房,脚步有些轻飘飘的。走到院中,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。胤禛依旧站在窗前,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,在月色下,如同沉默而坚定的山峦。
这一夜的星空与夜谈,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,也成了他们情感历程中一个至关重要的里程碑。前路或许仍有风雨,但彼此紧握的手,已有了共同面对一切的勇气和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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