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如注,山林在狂风中东倒西歪。
陈巧儿和花七姑浑身湿透,在泥泞中艰难前行,身后隐约传来李府家丁的呼喝声。
“这边!”陈巧儿拉着花七姑躲进一处天然石穴,洞穴狭窄,两人紧贴在一起,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心跳。
花七姑忽然低声说:“若此次逃不过,我亦无悔。”
陈巧儿在黑暗中紧紧握住她的手,心中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——李员外的人,追得太紧了,仿佛总能预判她们的路线。
而就在这时,她借着闪电的光芒,瞥见花七姑袖中一抹不寻常的暗红……
夜,被撕碎了。
泼天的雨,像是银河被捅了个窟窿,直往下倒。狂风呼啸着穿过山林,卷得那些百年老树都跟喝醉了酒似的,东摇西晃,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整个世界只剩下两种声音,一种是暴雨砸在树叶、泥土、岩石上的噼啪轰鸣,另一种,就是风鬼哭狼嚎般的嚣叫。
漆黑,粘稠,几步之外便人影模糊。
陈巧儿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泥泞里,每一次拔脚都带着沉重的黏腻声响,冰冷的雨水糊了满脸,顺着脖颈直往衣服里灌,冻得她牙关都在打颤。她死死攥着身旁花七姑的手,那只手同样冰冷,指尖甚至在微微发抖,但回握的力道却异常坚定。
“快!她们跑不远!都给老子搜仔细点!”
“那边看看!老爷说了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”
身后,夹杂在风雨声中的,是李府家丁们粗野的呼喝,还有隐约闪烁、正快速逼近的火把光芒。那光晕在暴雨中显得微弱而扭曲,却像毒蛇的信子,紧追不舍。
压迫感如同这漫天雨幕,无处不在,令人窒息。
陈巧儿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。她强迫自己冷静,大脑在极度的疲惫和寒冷中飞速运转。不能停,绝对不能停!被抓住,七姑就要被拖回去塞进那个李员外的花轿,而自己这个“帮凶”、“妖女”,下场只会更惨。
她侧耳倾听,除了风雨和追兵,似乎还有别的……一种细微的,几不可闻的机械滑动声,以及远处传来的一声短促惨叫和怒骂。是她之前布下的几个简易绊索和陷坑起作用了,希望能多拖延一会儿。
“这边!”陈巧儿猛地一拉花七姑,偏离了原本略显开阔、易于行走的小径,侧身挤进一片茂密的藤蔓之后。
那里藏着一个狭窄的天然石穴,入口被垂落的藤萝和一块凸出的岩石遮掩了大半,极其隐蔽。这是她前几天独自出来“打猎”、实则勘察地形和布置机关时发现的备用藏身点之一。
两人几乎是滚了进去。
洞穴内部空间逼仄,高度仅容弯腰,深度也不过几步。但足以将肆虐的狂风暴雨暂时隔绝在外。一进去,世界瞬间安静了不少,只剩下洞外模糊的喧嚣和洞内两人粗重急促的喘息声。
湿透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窈窕却也狼狈的曲线,寒意如同附骨之蛆,不断侵蚀着体温。石穴内弥漫着泥土、湿石和植物腐烂混合的气息。
黑暗中,视觉几乎失效,其他的感官便变得异常敏锐。
花七姑靠坐在冰凉的岩壁上,胸膛剧烈起伏,缓了好几口气,才用极低极低,带着颤音,却又异常清晰的语调说:“巧儿……若,若此次真的逃不过,我……亦无悔。”
这句话,像一枚烧红的针,猝不及防地刺进陈巧儿的心口。
无悔?怎么会无悔!
她来自一个相对自由的时代,虽然也有烦恼,但何曾想过会陷入这等被人逼迫、生死追逃的绝境?又何曾想过,会在这里,与一个古代的女子,产生如此深刻、不容于世的牵绊?
她穿越而来,最初只想利用点现代知识的小聪明,种种田,做点小生意,安稳度日。却阴差阳错,招惹了花七姑这一缕异世情丝,更引来了李员外这头恶狼。一步步,被逼到如今这山穷水尽、雨夜亡命的田地。
值得吗?
陈巧儿在黑暗中摸索着,准确无误地再次抓住了花七姑冰冷的手,紧紧包裹住,试图传递过去一丝暖意,也像是在确认彼此的存在。
“别胡说。”她的声音因为寒冷和疲惫而沙哑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,“我们一定能逃出去。我说过,会带你离开这里,去看你所过的州府的繁华,去看更广阔的天地。”
这话,是说给七姑听,也是说给自己听。
然而,一股莫名的不安,却像洞外石壁上蔓延的湿冷苔藓,悄然在她心底滋生、蔓延。
不对劲。
李员外派出的这些追兵,追得太紧了!简直如同跗拳影随形。
她们选择的这条撤离路线,是她反复推敲,利用了多处天然屏障和自己设置的干扰陷阱,本该是最隐蔽、最能拖延时间的一条。可对方似乎总能大致判断出她们的方向,几次迂回和故布疑阵,效果都远不如预期。
是巧合?还是……对方有极其擅长山地追踪的老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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